第24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似乎被拉长的寂静里, 盛连浔抬了抬眼,终于开口:“医生,我和她的关系影响给她开什么药吗?”

医生哈哈一笑:“那倒不影响。”

“麻烦您了医生。”

打完针, 拿好药, 盛连浔把桑宁背回家, 那段路不长不短,她趴在他的肩膀上, 细白的手臂垂下来,盛连浔的后背坚实宽阔, 他走得慢,背她背得很稳。

“盛连浔, 我重不重啊?”

“背得动。”

“背得动那是重还是不重啊?”桑宁执着地问。

盛连浔耐心应她:“两个你也背得动。”

桑宁总算开心了点,把头轻轻挨在他肩膀处,不敢用力贴上去,脸颊微微沾着衣服。

树叶从枝头飘落,悠悠地坠在暗红色的路砖上,桑宁在心里默默数着路砖的格子, 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如果没有尽头就好了。

她算是稍微体会到一点偶像剧里,那些被男主角背着的女主角的心情了。

唉, 唯一的可惜,她从来都不是女主角。

桑宁的脚伤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骑车去上学是不可能了,盛连浔给他的拉风山地车安了个后座, 打算接下来养伤的这段时间载她一起走。

高嘉良可惜得捶胸跺足:“浔哥啊, 你怎么能在这种宝贝上安后座呢, 这和火辣美女穿大袄有什么区别, 真需要带后座的车,你可以和我换啊!”

盛连浔侧了侧视线,把高嘉良那个除了铃铛不灵哪里都唱的自行车打量了一遍,礼貌拒绝:“不用了,这样的宝物你自己骑最合适。”

被嫌弃了。

高嘉良遗憾地摸着新加的车座直叹气。

桑宁人缘好,校外盛连浔负责,在学校里,赵小虞接过了照顾她的担子,老白人特和气,看哪个学生都像自己的亲孩子,看桑宁受伤也很心疼,为了照顾她更方便,把赵小虞安排给桑宁坐同桌。

打了几天消炎针,肿胀见轻,不过仍然需要坚持换药,基本上都是盛连浔带她去。

因为受伤,桑宁和盛连浔一起出现的频率大大增加。

盛连浔是学校里的明星人物,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关注着,天天这么把桑宁带来带去,有些流言蜚语满天飞。

桑宁好脾气地跟大家解释:“其实吧,盛连浔是我远方大表哥,转学过来就是为了投奔我家,我只是他远房妹妹而已,瞒了大家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她可不想给盛连浔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这个远方大表哥的解释很令人信服,毕竟盛连浔那种高岭之花,冷淡疏离,很难想象他会和谁产生什么恋爱关系,于是流言很快消散。

大表哥,高嘉良添油加醋地把这段话讲给盛连浔听,他面无表情地想,亏她说得出口。

温爸非常感谢盛连浔的帮忙,没什么别的方式表达心情,于是特地为他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晚餐,桑宁要饮食清淡,很多忌口,只能扒拉着碗里那点能吃的,然后哀怨地看盛连浔不停地动筷子,馋得不行。

温国良从小习武,很讲武德,对礼数非常看重,吃得正酣畅,他以茶代酒,站起来敬盛连浔:“小浔啊,这段时间以来翩翩有你帮忙,进步特别快,上次去开家长会,我第一次进教室门没出冷汗。”

“爸!”桑宁捂着耳朵喊了声,怎么揭人净揭短。

盛连浔看她像炸了毛的兔子,忍不住笑。

“叔叔,你们帮我那么多,我帮翩翩是应该的,”盛连浔也站起来,双手端着茶杯举得很低,“真不用这么客气,我拿翩翩当妹妹,让妹妹好好学习,健康成长,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应该做的。”

多会说,不去当解说员可惜了。

桑宁支起耳朵,有点纳闷,不过哥哥妹妹这个称呼,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温国良看两个孩子相处得这么好特别开心,他之前一直担心像盛连浔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很难和他家小疯丫头玩到一起,现在看来之前那些都是多虑了。

好一出兄妹情深。

桑宁假笑着,把碗里的胡萝卜、海带丝、芹菜、菠菜、辣椒皮,通通挑到他碗里:“吃不完,麻烦哥哥给妹妹帮帮忙。”

盛连浔不紧不慢地一样一样挑回去,气定神闲:“这些有营养,补身体,妹妹多吃,哥哥碗里的也给你。”

桑宁:“盛连浔!”

盛连浔慢悠悠地“嗯”了一声:“叫哥哥干什么,还想吃?哥哥帮你夹。”

桑宁紧紧捂住自己的碗,谁要他这种哥哥,切。

——

因为受伤,电台那边的节目也停了,《翩翩来信》找了个代班主持先顶上。

听节目的时候陆清知才知道桑宁受伤的消息。

他最近一直在考虑签约的事,一家娱乐公司算业内顶级,三番两次向陆清知抛出橄榄枝,他本来对签约出道不感兴趣,在十七度写歌唱歌收入已经不菲,对做明星根本没想法。

对方锲而不舍,再三诚恳约陆清知见面谈一谈,开出的条件优厚,承诺会将最好的资源给他,保证他能够爆红成为圈内顶流。

“清知,以你的外在条件,你的声音和才华,只要我们合作,走到最高处是迟早的事情。”约陆清知来的是公司金牌经纪人许因然,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条黑丝绒的细吊带裙,口红色号偏暗,极有气场。

她是传奇人物,二十出头入行,十几年来经手带过的明星如今都是一线,不过这几年没有再带过新人。

许因然双手交叠,手指上的钻戒闪亮,她笑着说:“我可以做你的经纪人。”

公司的待客室里,四面是玻璃墙,通透性很好,墙上挂着大幅照片,从歌手到演员,都是如今圈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正中间的墙面有一个大幅的留白,许因然下巴扬了扬:“那个位置是留给你的。”

陆清知靠坐在沙发上,眼睛懒懒地扫视周围,轻笑道:“做顶流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金钱、名利,他都不在乎。

许因然看着眼前的陆清知,浓黑微卷的头发沾上了阳光温暖的颜色,窄小精致的脸,符合上镜的黄金比例,眼角一颗淡淡的小痣,浅棕色,不很清晰,却格外迷人。

这是天生做艺人的料,命里带火。

她打拼了这么多年,混到如今位置并不是徒有虚名,许因然擅长话术,也很会猜心,她给了陆清知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答案:“站到最高处就会被更多人看到,也有机会被更多人喜欢,不好吗?”

陆清知原来懒散的笑意慢慢敛住。

如果站到最高处,就会被更多人看到,会被更多人喜欢,这个更多人里,会包括翩翩吗?

哪怕有一点点这种可能,好像也值得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