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与路易为伴一起隐身于黑雾的过程中, 化身为黑猫的郁源就像是一出盛大戏剧的观众，却又离那些扮演着各自角色的人很近，只是相隔在不同的时空中。

就比如此时, 路易正若无其事地坐在角落里, 手上捧着一本不知写了些什么的书, 黑猫状态的郁源则在其他地方上下游走, 确切的说，他此时正在杜兰德处理政务的桌子上上蹿下跳。

它跟路易就像是彻底隐身了一样，或者更往深了说别人连碰都碰不到他们, 以至于黑猫很怀疑路易以前是不是就靠这个一直藏在王宫。至于章鱼人担心它破开隐身再去帮助王储则纯属多余，至少到现在，黑猫还没研究出一点可以自己显形的办法。

但没法否认的是，路易的所作所为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加快了进程, 两方的矛盾愈发激化——尽管黑猫还是不大愿意承认杜兰德和费尔南多之间的矛盾拉到最满都是跟他这个王后有关系。

如今，黑猫看着杜兰德眼下带着颇显疲惫的些许乌青，不由也有些感慨，小王子捏着羽毛笔刷刷写作的动作不停, 写出来的文字如乐谱一般流畅优美，但黑猫却能看出他平静表象之下的慌乱。到底是被他这个玩家养成出来的NPC，说是一声“养大的崽”也不为过，很多事情和细节他还是能看出来。

来回晃动的羽毛就像是玩具一样富有吸引力，黑猫忍不住伸手去抓了一把，但不出意外地扑了个空——它是绝对碰不到的。

但羽毛的吸引力实在太大, 尤其是移动中的目标, 黑猫再次伸手想去扑棱, 眼神愈发专注, 仿佛是看到什么来之不易的珍宝一样, 接连尝试了许多次。而其中有一次，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样，羽毛笔的尖端好似真的随着猫爪扑棱的动作轻微晃动了些许，黑猫没注意到，但他却更没有注意到的是，王储写作的动作其实也稍稍停滞了一瞬，眨眼就恢复正常。

这一切都几不可闻，确实在发生过。

“小黑猫，到我这里来，”另一边的路易注意到黑猫这边的动静，像是怕有什么问题一般立马就开始呼唤对方，并以自己为诱惑的代价掰下一根新的触须。

黑猫二话不说就从书桌上跳下去跑到路易所在的角落阴影中，猛地一下起跳，触须就到了它的手里。

然而，滑腻腻的新鲜触须到手，黑猫又不乐意了，再次跟□□一样命令道：“弄干，我要干的。”

“......”已经被迫化身大型猫玩具的路易只好任劳任怨地给人把触手烘干，并稍稍庆幸了一下起码他再生能力是强项。

......等等，他到底为什么要庆幸这种东西？

这次，黑猫抱着这一截足有它后腿长的章鱼须干，立马开始抱着磨牙，小小的身躯仿佛有大大的力量，用不甚锋利的牙齿跟这个干物搏斗了起来，显然是当做了磨牙棒一样的东西，口水在上面沾满。

它现在算是发现了，虚拟游戏到底能不能给人带来快乐不好说，反正变猫是真快乐，找个抓板一通狂挠就令猫精神舒爽，偶尔吸两口猫薄荷四舍五入就是颅内高.潮，尤其认识这么个移动章鱼人，随取随用，简直不要太爽。如果可以，它真想申请试试看有没有什么猫第一人称视角的游戏需要他去当测试员。

宽容大度的猫猫在至少已经消耗了路易十根章鱼须后，也终于对这个章鱼人先前对它干过的事稍稍有了原谅之心，决定延后把对方当猫抓板的时间。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杜兰德从书房里离开，前后又接见了几位贵族和大臣。从最近的观察和已经获知到的信息来看，费尔南多现在已经逼近到王城海港的守卫，两方正在那里僵持不下，而王宫则因为距离较远，暂时没有受到太大波动。

但这已经足够说明，决战已经被打响。

黑猫从他们的谈话中从没听到过任何类似于“议和条件”之类的词，它毫不怀疑，从一开始就处于对立立场之上的这两个NPC，他们之间必然要迎来一方的死亡。

而它无论如何，作为玩家，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只能当个见证者了。

“什么时候你会解除隐身？”它向路易问道：“等到‘分出胜者之后’你就一定会带走我，还是有可能让我留在王城？”

“我说过，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我现在要带走你，那就必然是你自愿选择的结果。”路易轻轻笑着，仿佛从头到尾的事情他都没有插过手一样。

与此同时，王城的形势就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的热锅，骤然间火势增大，就变得愈演愈烈起来。

黑猫相信王储也一早做过周全的准备，赢面很大，不然也绝不会在第一次杀回王城时让费尔南多措手不及不得不暂时隐遁，但当给两方都给予充足的时间，尤其费尔南多本就在国王的位置上运作过相当长的时间，胜负的天平就开始在两方之间疯狂倾斜。

它在无声处看着杜兰德愈发沉默而阴郁，在白日里僵持的战场中甚至亲自上阵露面指挥，黑猫和无法离开王城，但几乎可以想象到那样的场面。

到有一天夜里，王储负伤回来，黑猫悄悄甩掉路易，自己跟着来到杜兰德的房间。

当他还是王后的时候其实也来过两三次，自认为大概清楚里面的布局，还有杜兰德在居住上的一些习惯。但这次，它却眼睁睁地看着杜兰德在房间中打开了一道暗门。

......你到底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黑猫感到非常抓狂，小王子不论从哪个意义上来说都藏太深了非常糟糕。

暗门内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当进到这里后，黑猫又被极大地震撼了一把。

房间里悬挂着的画像，摆放的一些衣物，使用过的一些东西，甚至翻阅过的书籍......每一样，黑猫都再清楚不过这原本属于谁。

这不都是他的东西！

杜兰德在地毯上站着，对着王后的画像看得出神，但小黑猫看到这一幕只更觉得头皮发麻。

霍华德是过激推，合着你他妈就是个私生饭！

它毫不怀疑如果这个时代也存在等身抱枕这种东西，杜兰德这个不孝子搞不好会订十个八个抱着睡觉！最最夸张的是，其中有些东西显然不是最近的，起码得是一年前就收在这里的，它简直难以想象杜兰德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动了肮脏到难以言喻的心思。

逆子！其心可诛！

黑猫气鼓鼓地走了，恨不能把小王子的脸抓花。

但在它背后的杜兰德，却正在喃喃自语。

“伊迪丝......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

“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带你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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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海港爆发的战斗分出胜负，王储这边先出了事——不因为别的，正因为一个之前被留下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