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贺晴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小饭厅,屈致下意识挡在江梅生跟前,迎上去开了门。

贺晴光一怔,笑道:“原来你在啊,他们怎么说你不在。”

他往小会议室内张望了一眼,与江梅生四目相对,眼中流露出一抹兴味:“原来是在会客啊。”

屈致拦着他:“你有什么事,出去说,别打扰我的客人。”

屈致态度强势地推着贺晴光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交代江梅生:“我等会儿就回来,等我一起吃。”

他推着贺晴光来到工作室的阳台上,拉上玻璃门,语气烦躁:“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晴光抱着胳膊,挑起眉:“不干什么,你没必要避我如蛇蝎吧。昨天一回国就给你打电话,你不搭理我,今天来工作室找你,你还是这个态度。好歹也是同床共枕过一场,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屈致只是厌烦:“早在你背着我到处乱搞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恩断情绝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也没必要再见面——”

他的话忽然被贺晴光打断:“想起来了,原来是江梅生啊!”

屈致脸色一变,下颚绷紧,一脸戒备地盯着贺晴光。

贺晴光却是饶有兴趣:“说起来我跟江梅生也算认识,怎么说也要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他往里头走,屈致忽然一把扯出了胳膊,急的声音都变了调:“你给我离他远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国,你如果敢骚扰他,我立刻把你那些破事捅给媒体,让你在国内也混不下去!”

贺晴光的神情也冷了,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许我见江梅生,心虚罢!你少来威胁我,否则我把你做的事告诉江梅生,你看他会不会恨你!”

屈致气得两粒漂亮的眼珠子都在冒鬼火。贺晴光得意了,搡开屈致,“好了,我回国是来发展事业的,倒不想成心给你添堵,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下周我的工作室开业,你记得来给我捧个场。”

他丢下话,春风得意地走了。

屈致站了一会儿,心里那股子邪火扑腾腾地烧着,烧的他心慌意乱,大热天的直抽冷打摆子。眩晕了片刻,他忽然急匆匆地离开阳台,走到小会议室,见到江梅生仍在等着,那溺水般的慌乱才渐渐平息。

江梅生神情平静,笑着说:“再不吃,饭就冷了。”

屈致重新坐下,向江梅生解释:“他昨天回来的,回国来开了个平面设计工作室,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开业典礼。”

江梅生没说什么,吃了饭,便要走。屈致亲自开车送他,到小区外时,屈致停住了车,落了锁。

江梅生不明所以,看向屈致。屈致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梅花型碧玉耳钉。

这耳钉不过小小一颗,雕得极精细,水头足,绿莹莹的仿佛一滴泪,江梅生失笑,他是有耳洞的,但只有一只,高中毕业那年和屈致一起打的。

屈致拈起一枚,“我替你戴上吧?”

江梅生已经明白了屈致的用意,他无所谓地点头:“好。”

屈致靠近了,替江梅生取下左耳的透明耳堵,手指捻着江梅生雪白的耳垂,屏住呼吸,小心戴上那枚梅花耳钉。

“好了。”屈致收了盒子,剩下的那枚耳钉,自然是自己的。

他看着江梅生的耳垂,终于心满意足。江梅生笑了笑,下了车挥手道别,往小区里去。

屈致目送着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区门口的一抹身影,眼神不自觉一暗。

待江梅生的身影消失在小区内,屈致下了车,走到小区门口,却并未往里头去。他来到林立的香樟树下,一个人从树后走了出来,冷漠地看着他。

是傅玉真。

屈致走上前去。他身量与傅玉真差不多,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你来做什么?”

傅玉真嗤笑:“怎么,只准你来,不准我来?”

这几天他为江梅生的事气恼,他本就自尊心极高,江梅生不联络,他自然不会拉下脸来主动破冰,今天不过是心烦,开着车在市里乱转,不知不觉开到了江梅生家门口罢了。

没想到居然看见屈致送江梅生回来。

这几天他找人调查过屈致,江梅生的确没有骗他,但他隐瞒了更多。他和屈致从小一起长大,高中毕业一起出国,在国外的那部分,江梅生刻意隐去不提,于是傅玉真从别人那里听了个大概。

“我有个朋友,在国外时是江梅生的室友。那江梅生可是朵高岭之花,不好亲近。但他独独对一个人好,那就是跟他一起来国外留学的屈致……”

江梅生原先是跟屈致一起租公寓住,两室一厅,后来屈致搬走,江梅生这才招了新室友。后来屈致跟贺晴光谈恋爱,有一回闹分手,屈致连夜搬离贺晴光的住址,无处可去,下雪天一个人坐在街上,是江梅生冒雪来找他,邀请他跟自己一起住。

公寓只有两间卧室,一间室友住了,江梅生只能和屈致挤自己这间。据室友说,两人住在一起有一年多吧,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室友猜测,两人应该是在谈了。

后来临近毕业,江梅生家里似乎出了点什么事,急匆匆地回国。屈致一个人留在国外,室友发现他时常夜不归宿,后来有一天早晨,屈致搬走了,室友只看到楼下停着贺晴光的车。

等江梅生两个月后回来,已经是人去楼空。室友也不知江梅生究竟和屈致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阵子江梅生形销骨立,精神恍惚,匆匆毕了业便回国了。

傅玉真没想到,会从别人的嘴里听见这么一个故事,又是生气,又怨江梅生不争气,如果是他在屈致手里吃了亏,别管怎么着,先叫人狠狠揍他一顿再说。

而屈致回国后,居然还敢来找江梅生,也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这个人居然还气势汹汹来警告自己,他有什么资格,站在什么立场?

盯着屈致,傅玉真语带恶意:“你这次回来找江梅生又是为什么?又被贺晴光伤了心,来找江梅生疗伤吗?你拿他当什么了?”

屈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傅玉真:“我为什么来找梅生,和你有什么关系?既然知道我和他过去的事,那你应该知道,他有多爱我吧。”

傅玉真冷笑:“你这样强调江梅生爱你,是因为已经没有底气了吧。他现在真的还爱你吗?”

他靠近屈致,满腔恶意毫不遮掩:“江梅生锁骨下的那颗红痣,真好看。”

屈致宛如被人打了一巴掌,脸刷地白了。傅玉真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屈致在原地站了片刻,仍觉得头晕目眩,不敢想刚才傅玉真说的话意味着什么。锁骨下面那般隐秘的地方,傅玉真怎么会看得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