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2页)

鬼舞辻无惨显然也是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手背上似乎依旧有温暖的触感残留。他默不作声收回手,移开双眼,嘴唇蠕动好像要解释些什么,然而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别碰。”

无惨硬梆梆地说道,比起解释反倒更像是强硬的命令。

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他看着神明黑色华服下的胸膛,耳边似乎能够听到血液在胸腔中汩汩流动的嘈杂声响。

原本圆润的指甲不知不觉之间生长,鬼舞辻无惨猛然捏紧双拳背在身后,嘴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尖锐的獠牙。

对人类而言拥有剧毒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几乎是瞬间鬼舞辻无惨就感到手心一片黏腻,微弱的血腥味缓缓飘进鼻腔。

无惨心头无端泛起一股控诉——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喊我呢,如果你不喊,我说不定就能狠下心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不对。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就算是炭治郎没有喊那个名字,他也没办法动手的。

不可否认,哪怕炭治郎刚才可能只是无心之举,无惨心中依旧有一股隐秘的、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感情悄然升起。

千百年来的纠缠,怨恨也好愤怒也好,正是因为曾经的一切早已刻入骨髓深入灵魂,所以才会绵延如此之久。

“你刚才喊我什么。”他的声音干涩、语调生硬,期待着某个回答,却又下意识想要逃避。

“啊、那个啊。”

炭治郎摇摇头,垂下眼眸。

“刚才休息的时候,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和月彦在一起的时光——很可笑吧,明明都过去这么久了,我竟然也会像个老头子一样回忆这些东西呢。”

他勾起唇角,还是无惨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弧度,然而此时此刻那笑容绝对算不上温暖,反倒像是不知道熬了多久的汤药,苦涩酸咸尽含其中。

炭治郎的肩膀垂下,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眼前这个凶戾至极的鬼王会突然暴起攻击自己。

真奇怪啊。他的大脑不合时宜地开始胡思乱想。

明明在千年前,他们关系最为融洽的时候也未曾像现在这般,面对面这样谈话。

月彦逐渐长大之后他也没有再日日夜夜陪伴着青年——是那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开始无声无息产生隔阂了吗?

而现在,明明两人处在完全相反的立场,几乎要到水火不容至死不休的地步,却能够这样勉强保持平静好好谈谈。

只是,无形的隔阂一旦产生,哪怕是费尽心思去弥补也无法复原,更何况他们两人都绝无想要弥补的想法。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灶门炭治郎在心底无声叹气。

在月彦喝下那碗药、第一次踏过那道分割人类与鬼怪的一线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天堑一般的横沟再无人能够填补。

“不过,我倒是想起了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情。”

炭治郎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堵在胸口的郁结烦闷全数吐出。

“我明明应允过你的祈愿,要一直陪着你的。”

哪怕眼前的人早已不再是他熟悉的模样。

“这一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啧。”汹涌的怒火冲上脑海,又急急忙忙像是海水退潮一般飞速退去,鬼舞辻无惨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愤怒的情绪就已经消弭得干干净净。

祸津神的话语忽然在耳边响起,他不受控制地想到当年他仓皇逃走时,惊鸿一瞥下灶门炭治郎满身满脸都是紫色恙痕迹的模样。

疼吗?

不可能不疼的吧。

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怎么会让你知道。

他……

鬼舞辻无惨猛然扭头,精致完好的纸门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硬邦邦丢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推开纸门,狼狈的身影隐匿在门后。

“想要离开无限城的话,就去找鸣女。”

鸣女?

炭治郎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无惨指的大概就是掌管着这座无限城的鬼吧。

然而他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右手不知何时悄悄伸进左手宽大的衣袖里,死死攥着一片轻如蝉翼、画满了奇怪纹路的纸片。

离开?灶门炭治郎低头,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他怎么可能从这里离开呢?

如果就这样轻易就从无限城里面走了,那他之前费尽心思安排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