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是这样啊……”

扶起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的少女,蝴蝶忍眯起了眼,微垂的眼帘遮住了那双深紫色眼眸中的不忍神色。

世上最大的苦难莫过于亲友离散,生离死别。同样是至亲葬身于恶鬼手中,蝴蝶忍自然也明白这样的痛彻心扉的伤痛。

“请放心吧,”她轻轻拍着怀中抽噎到话都说不连续的少女,眼底盛着灼烫的怒火和刺骨的寒意。

“我们正是为了斩杀这恶鬼而来。”

“不行、你们做不到的。”那女孩又惊慌的摆手,眼底的悲伤愤恨还未褪去,面上又染上惊恐的神色。

“你们绝对会被那个怪物吃掉的!”她急切地抓住蝴蝶忍的衣袖,想要阻止眼前的女子送死一般的举动。

她看到过,自己的妹妹面目惊恐、浑身是血地想要往外爬,却被满面笑容的恶鬼轻轻松松拽回。

那恶鬼脸上还有着温热粘稠的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形状优美的下巴往下低落,染脏了洁净的榻榻米。

恶鬼苍白的皮肤和脸上鲜红刺目的血勾画成诡谲的图案,就像是地狱之中恶魔的低语,引诱无知无觉的人类主动踏入有来无回的陷阱之中。

“不用担心。”温柔地替少女拭去眼旁的泪水,蝴蝶忍声音轻柔,就像是翩翩起舞的轻灵蝴蝶轻轻巧巧落在悲戚不已的少女鼻头,如同蝶翼一般宽大的羽织衣袖在阳光下就好像是着闪闪发亮的鳞粉,散发着七彩梦幻的光辉。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也绝对会让这害人的恶鬼付出代价的。”

哪怕是用这条命作为代价。

“我们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啊、差点忘了!”

怀中少女的抽噎声逐渐弱下,蝴蝶忍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某件重要的事情。

纤细的手指拉开衣兜,轻轻巧巧挑出制作精巧的荷包和刃口锐利的小刀递给眼前的少女。

浅紫色的荷包上还带着清雅的花香,明明应该是冰冷的刀身,摸上去却意外地让人感到一丝近乎错觉的暖意。

“这个香包里面都是干掉的紫藤花——虽然没有办法阻挡童磨那样强大的鬼,至少普通的恶鬼是不会轻易前来骚扰的。”

蝴蝶忍指着她手上的物什,轻声解释道。

“而这把小刀则是用一种很特殊的钢铁打造——只有用这种铁造出来的东西才能够对恶鬼造成伤害。”

“……谢谢您。”少女沉默片刻,默然伸出手接过蝴蝶忍手上的香包和小刀。

少女紧紧抿着唇,发帘落下的阴影挡住了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

她紧紧握着刀,就好像是深陷泥沼的人终于抓住了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一般,握着刀柄的手上骨节发白,手心都被印出了深红色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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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生气嘛,炭治郎。”

好似是完全没看到架在脖颈旁的锋利刀剑,童磨脸上依旧笑容灿烂,琉璃一般的眼眸中满满倒映着灶门炭治郎的身影。

童磨伸手,轻轻松松一把抓住闪着寒芒的刀身,手心被划破、黏腻腥臭的鬼血顺着刀身流下,滴滴拉拉落在地上。

他完全没把这样的小伤放在心上——反正身为上弦的他恢复能力绝佳,这样的伤口甚至连疼痛都还没传达到脑海里,伤口就已经愈合、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炭治郎是不喜欢听信徒们的祈祷吗?”

他撑着脑袋,就好像是真的在为这件事苦恼一般。

“所以果然啊,那些愚蠢至极的愿望,连我都听不下去,炭治郎怎么可能听得下去呢?”

“啊。”像是想到了什么绝佳的主意,童磨一拍手,笑眯眯地说道,“我还为炭治郎准备了舞蹈呢。”

“虽然比不上火神祭那些巫女小姐们的舞蹈——不过我保证,一定不会让炭治郎失望的!”

他说着就想去牵炭治郎的手,却被日柱毫不犹豫一刀斩下。

灼烈的火焰在空中炸燃,璀璨的焰色倒映在七彩的眼瞳中,为那双长年浸润冰冷色调的眼眸蒙上一层暖色的光辉。

“童磨,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斩下的手在火焰的炙烤之下悄无声息消散,连一滴污血都未曾留下。灶门炭治郎面色冷然,冷声质问眼前恶鬼。

他可不会相信,眼前的恶鬼会毫无目的、这样毫无意义地陪着他做这些事情。

握着刀剑的手悄然握紧,灶门炭治郎无声咬紧后牙,深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满含戒备地看着对面的童磨。

他已经和蝴蝶忍商量好,由他在这几天想办法拖住上弦之二,而蝴蝶忍则伺机通过链鸦向总部传递消息,寻求帮助。

如果是他和蝴蝶忍两名柱的话——灶门炭治郎抿紧了唇,微微压低了身体——虽然可能会经历一番苦战,但是想要灭除眼前的恶鬼也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里被恶鬼蒙骗的女孩们该怎么办呢?

她们大多都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被童磨的胡言乱语蛊惑,靠着那虚无缥缈的“极乐”才能够扬起笑脸面对生活。

如果他们就这样不管不顾灭除恶鬼,那些女孩子又该怎样在这悲苦的世道中生存下去呢?

“炭治郎你不相信我吗?”

好像是被神明这样无情的话语狠狠刺伤,童磨捂着脸,覆盖在眼眶上的指间迅速湿润。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恶鬼泪眼朦胧地看着日柱,似乎还在控诉神明的无情:“我只是想带着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一同受到炭治郎的庇佑而已啊。”

“有炭治郎的庇佑,那些孩子一定会到达追求的极乐吧。”

“炭治郎——是想要抛弃这样真挚信奉着你的我们吗?”

豆大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面上,灶门炭治郎皱起了眉,死死盯着童磨的眼中仿佛燃着炽烈的火焰,喷涌而出时能够焚毁眼前一切所见之物。

“够了。”他冷声喝道,“你根本就一点都感受不到悲伤吧。”

“不要再这样假惺惺地流出眼泪了!”

那不过是诓骗他人的拙劣谎言罢了。

“诶呀?”

好像是没听懂灶门炭治郎再说些什么一般,童磨歪了歪头,明明眼眶之中还在流出泪水,脸上却不见任何悲伤的神色。

就好像是被硬生生扯掉了覆盖在脸上的表情面具,脸上还残留着伪装出来的泪水,恶鬼苍白的脸上却是空洞洞一片,读不出任何情绪。

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又捧着脸哧哧笑起来。

沉闷的小声一遍一遍在狭长的长廊之中回响,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炭治郎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唇边的笑意还为消散,笑容与泪水这两样本该截然相反的东西却这样扭曲地被强行挤在同一张脸上,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