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鬼舞辻无惨吃过很多人。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早些年的他会一丝不落将那些蝼蚁吃得干干净净,等到他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几乎不再需要这种最为低级的进食之后,他才开始对食物挑挑捡捡。

他吃过很多人嘴唇上的肉,有女人的柔软水嫩,也有老人的干瘪如柴。

可是,即便是他吃过那么多,也绝对没有神明这般鲜嫩柔美。

鬼的牙齿尖锐,鬼舞辻无惨更是没有刻意收敛,几乎是在咬上去的一瞬间就出了血。

很难形容的上神的血到底是什么味道,就像是九天之上缓缓流下的清泉,又像是珍藏了不知道几百年的琼浆玉液,哪怕只是微微一丝也能够让人心醉神迷。

鬼瞳殷红如血,鬼舞辻无惨忍不住眯起眼睛,尖锐狭长的竖瞳冰凉冷漠,却又好像深深沉醉其中。

尖锐的獠牙抵住灶门炭治郎的下颚,掠夺是鬼的本性,鬼舞辻无惨忍不住想要从炭治郎嘴里掠夺更多的血液。

恶鬼看着神明此刻呆愣的神情,眼里逐渐染上一抹恶劣的笑意。

如果就这样把血注进你的身体,会发生什么事呢?

鬼舞辻无惨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灶门炭治郎一瞬间大脑空白,整个人浑身僵硬站在原地,一瞬间连呼吸都要忘记。

口腔里很疼,鬼舞辻无惨不知道弄出了多少细小的伤口,像是着迷一般贪婪地摄取血液。血液流失带来的诡异感觉让灶门炭治郎头皮发麻,险些毫不留情狠狠一口咬下。

——但是不行。

他虽然不会被鬼舞辻无惨的血通化成鬼,可若是真的不慎尝到鬼血,他至少也是几十年无法再在此岸活动。

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炭治郎抬起手,毫不留情一掌拍在鬼舞辻无惨的心口。肉眼不可见的细微火焰夹杂着滚烫的空气,一瞬间就将鬼王的心脏焚毁,一丝不剩。

突如其来的重伤让鬼舞辻无惨动作一滞,喉间一甜。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灶门炭治郎已经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腹部。

鬼的恢复能力超强,但这并不代表它们不会感觉到痛。

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隐藏在腹部的遭受这样的猛击毫无意外碎裂,混成一团肉酱。炭治郎这一脚绝对没有留情,他砸在身后的墙壁上,密密麻麻仿佛蛛网一样的裂痕顺着墙体蔓延开来。

灶门炭治郎擦着嘴,他的力道很大,原本就色泽殷红的唇此刻更是红得仿佛能滴出血。

莹润的唇上似乎要残留着丝丝缕缕未曾被摄取的血液,鬼舞辻无惨看红了眼,然而身上的伤却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鬼王忽然察觉一丝异样。

为什么炭治郎现在这样强?而他的恢复速度似乎变慢了?

灶门炭治郎可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那双深红色的眼里饱含愤怒的火焰,灼灼燃燃,好像是能把鬼的灵魂都烧穿。

炽烈的火焰骤然间爆发,四周的空气似乎都随着灶门炭治郎灼烈的吐息而变得炽热。那如同日光一般火红耀眼的火光倒映在殷红的鬼瞳中,挟杂着熊熊怒意,好像要在此将恶鬼净化。

鬼舞辻无惨卡住自己的脖子,牙齿磕碰发出咯咯战战的声音。他的眼瞳随着灵魂一同颤抖,火神此刻的身影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倒映眼中。

他想起来了,在他刚刚变成鬼的时候,面对炭治郎那股连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惧。

明明青年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再眼熟不过的市松羽织,还有朴素至极的鬼杀队队服,鬼舞辻无惨却好像看到了汹涌猛烈的火焰顺着羽织下摆蔓延而上的场景。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眼前的神灵会如此强大。

这里是火神社。

是火神信徒聚集朝拜的地方。

恶鬼猛然间扶着额头大笑,尖锐的瞳孔几乎要突破眼眶。

他为什么会受到压制呢?

因为火神早就将他遗弃,永远的抛弃在自己的领域之外了呀。

鬼舞辻无惨突然间就很想嘲笑刚才的自己。

明明在发现紫藤花对自己有着致命毒素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的道理,怎么刚才又忘了呢?

“再见了,炭治郎。”鬼王直起身,他现在的情况不可谓是不糟糕。

眼前的神灵好像进入到了某种玄妙的状态,明明刀刀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多的伤口——至少说他现在仍旧是肢体完整,然而诡异的是他的大脑和内脏却几乎要被尽数破坏。

鬼舞辻无惨狠狠抹去嘴角边残留的血迹,他的嘴里还有没能吞咽下去的污血,混杂着零碎的破损内脏,生涩干苦。

没有人能够杀死他,即便是身体变成了碎片也不能。千百年之后,只有日光才能够彻底将他杀死。

他像是眷恋一般,苍白如同鬼魅一般的手抚上神明的脸庞,明明都已经被炭治郎无情地几乎削去了下半身,唇边的笑容却是缠绵温柔。

——令人毛骨悚然。

“千万别给我机会让我抓到你。”像是情人间令人眼红心跳的耳语,鬼舞辻无惨咬着炭治郎的耳朵,轻声说道。

他还没有傻到做出继续与灶门炭治郎纠缠下去,然后泯灭在日光下的举动。

依旧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两只原本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恶鬼突然间冒出,牢牢挡在鬼舞辻无惨身前,为他抗下灶门炭治郎的攻击。

连他都没办法在灶门炭治郎手下安然离开,更何况是这两只杂鱼一样的鬼。

鬼舞辻无惨只是在给自己争取逃离的时间罢了。

那两只鬼的死活,与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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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在哪儿啊!”快步行走在街道上,灶门鼠尾烦躁得几乎想要挠头。

先不说炭治郎为什么要他去找珠世,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啊!

他本来就对东京并不是多么熟悉,现在更是不知道走进了什么偏僻小巷,越走越偏,四周已经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少年抿起嘴,有些暴躁地想要跺脚,直愣愣往前走,似乎已经打定主意全靠直觉瞎走。

“哇!”走路不看路真的不可取,至少等到鼠尾忽然间反应过来眼前正立着一堵厚实石墙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向前的冲势。

少年连忙闭上眼,几乎已经能料想到接下来额头上的剧痛,然而能令人头上起个大包的疼痛却迟迟未来,鼠尾忍不住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隐藏在墙后的,是一栋虽然说不上华丽壮观,却依旧令人震惊的小小洋房。

“谁!”蓝色头发少年模样的人急急忙忙从屋子里赶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想上手把鼠尾赶出去。

“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

灶门鼠尾连连摆手后退,慌乱地想要解释。

他好像闯进不该进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