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居然会来找我?”金发的滑头鬼撑着脸,满脸都是惊讶的神色,若非是那双婆金色的眼眸中藏满了辛灾乐祸的笑意,恐怕还真的会让人误以为妖怪此刻真的是满心惊讶。

他眼前的蓝瞳神明大概也知道这家伙一贯的恶趣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哼哧哼哧扭过头不肯理睬。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微妙。神明与妖怪基本都处于互不干涉的立场,神明负责聆听人类的祈愿,消灭人心中产生的污秽;而妖怪则是在黑夜中互相争夺厮杀,善良也好邪恶也好,一关奉承胜者为王的理念。

但毕竟是关系微妙的两方,或许是因为天性,夜卜和滑头鬼之间总是小摩擦不断,然后事后被灶门炭治郎得知,结结实实把两人挨个收拾一遍才会安静下来。

然而很显然,今天蓝瞳神明前来找他绝对不是故意来找茬的。

“你该不是又因为那个人类小鬼,然后被炭治郎骂了吧!”突然联想到某种可能性,滑头鬼一拍额头,神情古怪。

他越来越觉得这就是夜卜前来的原因——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非要去招惹那个心脏的不得了的人类,每次又闹不过对方,反而害自己被骂,对方赚足了火神的怜悯与关心。

小时候都这样,那个叫月彦的人类长大之后更是如此。

神明与妖怪的生长本身就十分缓慢,这也难怪,毕竟他们的生命本来就要比人类漫长得多。

这也就导致了,当年那个只会抓着灶门炭治郎衣角的黑发孩童如今已经成为风度俊朗的青年,蓝瞳神明依旧跟十几年前一样看起来还是个肉乎乎稚嫩孩童,站在黑发青年身边简直就像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子,时不时就会被黑发青年嘲笑一顿。

“怎么可能!”夜卜矢口否认,满脸惊诧地看着身边的滑头鬼,拒绝承认自己有可能会如此幼稚。

依旧幼小的神明仰起头,逐渐没落的残阳在空中留下如血一般的血红,神明晶蓝色的眼瞳中也不知不觉染上天边妖异的红色。

“月彦那家伙……”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滑头鬼解释,夜卜缓慢开口

“——杀了人。”

跟是否亲眼所见这种东西无关,他只不过是随随便便瞟一眼就能非常清楚的肯定,那个外表装的有模有样的家伙,早已经不知不觉染上了血腥。

他可是祸津神哦?只要一眼,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已经在夜卜心底落根发芽,让他清清楚楚知道名为月彦的青年到底是干了什么好事。

那是不可能被灶门炭治郎这样的神明所察觉的,死死缠绕在有罪之人灵魂上的枷锁,是手染同族鲜血的罪恶。

“不是吧……”金发的滑头鬼睁大了眼,像是见了鬼一般看着面前的蓝瞳神明,满脸惊诧,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是不是出了问题。

“那个月彦、怎么可能?”不是他故意想去怀疑夜卜的话,只是照他所了解的,黑发青年素来身体极差,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与这种事扯上关系?

“我绝对没弄错!”夜卜扭过头,一字一顿跟他强调。

神明牙齿咬的死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强行挤出来的一样。那双仿佛蕴藏天空一般的湛蓝眼眸中像是有怒火在悄然燃烧,然而滑头鬼却莫名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逐渐蔓延而上的氤氲泪意。

金发的滑头鬼突然间哽住,呆呆的举起手,徒劳摆了摆之后无力垂下,脸上神色莫名。

他怎么忘记了呢,人类到底是一种怎样恐怖的生物。

只要有了武器,即便是孩童也有可能伤害一个身体健康的成人,更何况是月彦这样,滑头鬼从来都看不懂的人呢?

“……那你告诉炭治郎了吗?”良久,金发的滑头鬼才如此干巴巴的问道。

蓝瞳的神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压下鼻尖泛上的那股酸意。

“没有。”夜卜说道,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不能告诉炭治郎。”

他重复道,蓝色的眼瞳恶狠狠地盯着身前的妖怪,语气中满是威胁意味:“你也不准告诉炭治郎,不然我就斩了你!”

金发的滑头鬼耸了耸肩,摊开手,不紧不慢嗯了一声。

这件事当然不可以告诉那位火神。

“炭治郎如果知道了的话……会很难过的。”

滑头鬼偏头,饶是以他那灵敏的听觉也只是勉强听清楚了夜卜到底在小声嘟囔些什么。

肯定的吧……

滑头鬼叹了一口气,远远望着那即将沉落西山的残阳,婆金色的眼眸染的金黄又灿烂。

毕竟,炭治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得上是神明中的另类了呀。

更何况——

没有人想要承受神明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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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下,月彦看着稳稳当当端在他面前的,那碗不知道用了什么药材,散发着酸苦气息的黑色汤液,陷入沉默。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愿意去喝这样的药物。

“炭治郎,我能不能——”

“不行!”黑发青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灶门炭治郎截断。

火焰的神明眯着眼,在青年已经青紫的脸色下坚定不移的将手中的碗端在月彦嘴边,腥苦的气味几乎能让人呕吐出来。

“虽然说已经成年了,但是月彦还是得好好喝药才行!”

不知道为什么,灶门炭治郎对盯着月彦喝药这件事有异常的执着。他有事不在还好,只要是跟在小孩身边,是一定要亲自看着月彦把从早到晚的药全都喝得干干净净才会罢休。

当然,在喝完药后灶门炭治郎也会及时给小孩塞一块蜜饯,笑眯眯地摸着小孩柔软的黑发,像是鼓励一般。

实在是拗不过火神,黑发青年深吸一口气,接过灶门炭治郎手上的汤碗,闭着眼睛一口气把所有酸苦的药液吞下。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苦。

或者说,没有记忆里那么苦涩,难以吞咽。

酸麻的苦涩感依旧停留在舌根,然而传导进大脑中的却是如水一般平平淡淡、只是带着些微涩感的怪异感。

“炭治郎,你换药了吗?”碗里剩余的药物残渣清晰无比的倒映出此刻青年脸上莫名的神色,月彦抿嘴,转头问一旁正在不知道翻找什么的神明。

“没啊——”灶门炭治郎仔仔细细检查了身上所有可能装东西的地方,脸色一僵,不得不承认自己把一个相当重要的东西忘了。

“月彦,我忘了给你带蜜饯……”

他最近真的是很忙,一股说不上来的不详预感一直在心中打转,这种感觉让他不自觉焦躁起来,几乎都有些草木皆兵。

然而更刺激他脆弱神经的,是不经意间从信徒之间听到的某些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