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深夜,荒郊野外,穿红衣的小姑娘,对着火车招手。

谢愁愁觉得自己应该觉得古怪,但是一想到此刻所处的世界,就理解了。

“呜——”

更奇怪的是,火车停下来了。

女孩好像很开心,她蹦蹦跳跳地跑上前来。谢愁愁跟过去看,恰好看到1号车厢的乘务员跑去将门打开,让女孩上车。

她很有礼貌,上了车朝着乘务员又是挥手又是欠身。

刚刚在火车外隔得远,又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这会儿等她上了车,谢愁愁才注意到,她的嘴巴竟然被针线缝过,线呈红色,像是被血水染过。

粗糙的针脚蛮横地穿过唇上皮肤,再与唇下皮肤相连。长长的,像是在她的嘴巴上趴了一条奇丑无比的巨大蜈蚣,也不知是什么人的手笔。

即使是经验丰富如谢愁愁,看到她的模样,也吃了一惊。

乘务员和女孩自个儿却浑然不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女孩笑眯眯打完招呼,便蹦蹦跳跳跑去找了个空的床位睡下。

蹦跳的时候不算明显,但正常走的那几步路却有些诡异。

不太贴切地形容,她的身体仿若一盘散沙,手臂、胳膊、双足、双腿大概是还没来得及驯化,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像是分分钟就要大打出手。

谢愁愁收回好奇的目光,打了个哈欠,回到2号车厢。

一进来,就看到了阿墙奋战了数十分钟的战果——车厢差不多全空了。

除了玩家外,就只剩最后一个怪物乘客了。

“……”

她走过去的时候,阿墙正在冲其中一位“新朋友”单方面促膝长谈。这位朋友大概是见识了他的极品难缠程度,任由他叽里呱啦自言自语一通,不搭理也不按铃。

反正是宁死不说话。

只能从对方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阿墙托腮长叹,伸手戳戳报警器。

那“新朋友”赫然瞪大双眼。

乘务员满脸愠色走来,环视了一圈,大概是没有检测到说话的人,压低着声音道:“不要再虚假举报。”

被按响的是他床头的报警器,“新朋友”百口莫辩,但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便选择辩也不辩,闭口沉默。

乘务员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新朋友”松了口气,朝阿墙露出了个挑衅的表情。

阿墙被激起了蓬勃斗志,扑上去,改变策略,伸手便是一通挠痒痒。

“新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哈……草!”

乘务员还未走远,听到声音折回来,舒展眉目,指了指写有“夜间禁止喧哗”的牌子。

于是,这位宁死不肯说话的“新朋友”也被丢了出去。

谢愁愁:“……”

这些怪物的脑子似乎都不太好的样子。

这下好,车厢空了。

谢愁愁觉得很满意,

乘务员也觉得很满意,他站在车厢尽头,感受着没有震天响的鼾声的宁静,也露出了个欣慰的笑容。

乘客们果真是变得懂事了。

只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呢?想不出来,他干脆不想,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关上门翘着脚休息。

阿墙悄咪咪对谢愁愁道:“我试过了,只要乘务员没有现场听到,也没有其他乘客举报,咱们就可以放心说话。”

为了证明他所说的话是对的,他飘到半空中,试着喊了一嗓子。没人听到,没人举报,十分安全。

对于在副本世界捣乱这件事,他似乎比谢愁愁的兴致还要高。

没了顾虑,她总算可以放心说话。

但这还只是第一步,她更想知道的是,这列火车,它的终点站究竟在哪里?

和正常的火车一样,它每到一个站点都会播报语音提示,只不过,并没有停下来过。

谢愁愁迷迷糊糊地听着,便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视线看向小桌上的时钟,才意识到此刻已经凌晨三点钟了。

她靠坐在窗边,视线盯着外面飞快向后退去的景色,脑袋逐渐失去意识。

昏昏沉沉的时候,忽地听到了“轱辘”的声响。

应该是筷子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她从半梦半醒中惊醒,睁开眼。大概是夜深了,车厢里的灯大多都灭了,眼前的空间大部分泡在黑暗里。

视线朝着传来声音的地方望过去,她看到了一根筷子。是根木制筷子,细长,滚到包厢门口静止不动。

有轻快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脚步到跟前,脚步主人也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是刚刚看到的,中途上车的小女孩。

她手中抱着个大大的碗,手里筷子只剩一根。

身上的艳丽红裙似乎吸走了所有的黑暗,红得发黑。

女孩蹲下身子,将筷子捡起来。两手抱着筷子和碗,站起身,觉察到目光,朝谢愁愁的方向看过来。

她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笑的时候,连接上下唇的细长红线被绷到最大,透过线与线之间的缝隙,能看到她那洁白的牙齿。

这样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瘆得慌。

谢愁愁有些意外。

不过,她从女孩的笑容中没有看到敌意。出于礼貌与对小孩的天生喜爱,她也回了个笑容过去。

收到回笑,女孩更意外。

可能是心情不错,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些。她朝谢愁愁指了指碗,羞涩一笑,便抱着碗啪嗒啪嗒跑去了别的地方。

夜里玩家们都不敢说话,他们甚至连床都不敢下,战战兢兢地缩在自己的地盘上,一直熬到了天亮。

于是第一夜,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谢愁愁是被聊天声吵醒的。她揉了下眼睛,睁开眼,隔壁铺位上的聊天声变得越发清晰。

只是,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抬目看过去,看到说话者样貌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说话者来自对面的中铺,很好,看外貌,他就是昨夜第一个被丢出火车的那位仁兄。

虽然他们这些怪物大多长一个样,可这位仁兄的样貌,谢愁愁还是记得的。

不仅如此,谢愁愁这侧的中铺也多了个乘客。

觉察到她目光,叽里呱啦说话的那个仁兄低头朝她看了一眼,片刻后移开视线,继续和同伴说话。

看来白天的确不需要遵守那个“夜间禁止喧哗”的规定。

谢愁愁挠了下头,觉得这个目前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仁兄看她的眼神,带着点陌生。

他是被扔下车后又自个儿跑回火车上了,还是……单纯的,被刷新了?

为了寻求正确答案,谢愁愁琢磨了一下,伸手将藏在墙壁里睡觉的阿墙抠出来,炮到了那位仁兄的面前。

睡得直冒鼻涕泡泡的阿墙,被抠出来后睁开惺忪睡眼,同中铺的仁兄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