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顺遂(第2/3页)

康熙爷不顾群臣上书表达什么‘此时朝廷的银子不适宜大战啊’,‘清兵不习惯藏地的环境’等各种反对,仍是坚持命抚远大将军和四川总督,即十四爷和年羹尧,带兵往西藏,定要将准噶尔赶出去。

四爷在朝上也很赞同,站在皇阿玛边,诘问反对的大臣:“西藏与青、滇、川几处都是相连,边境长且险。若是藏地落入准噶尔之首,边关安有宁日?以后难道要常驻大军以拦此狼子野心之徒?”

康熙爷很赞许。

甚至这大半年来,对四爷的优待,肯带着四爷出巡,也是为了四爷很支持他的作战计划,跟那些臣子不样。

这回西藏传来小捷报,康熙爷自然要拿出来,跟支持他打仗的儿子分享一下,表示:看看,还是咱们父子俩英雄所见略同,比他们那些反对的人见识强远了。

父子俩你表扬我,我吹捧你半日后,气氛更见融洽。

康熙爷甚至还往从前表扬了下四爷:“你是个仔细人。从前朕让你帮着料理太后的丧仪、清查税收银子和发放赈灾仓米等事,都办的可圈可点。”

四爷忙起身谢过皇阿玛的褒奖。

皇上摆摆手:“你坐就是。”

只是皇上方才讲战事的时候兴奋,这会子就有些累了,只道:“等下个月,朕要再往木兰围场去,你就在京中跟兄弟们一起好好看家吧。”

见儿子恭敬应了,皇上才摆摆手:“去吧。”

四爷才出了乾清宫,迎面就遇上隆科多。

隆科多管的就是这皇城里的禁卫,其实两人要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也容易。只是两人既然有层亲戚关系,索性都是光明磊落的来往。放在明面上,皇上反而不怎么计较。

两人边走边说,看起来像是在聊家常,但实则聊得要紧。

冬日的宫道,因着寒意显得格外干净。

两道宫门之间没有旁人,但隆科多的声音还是放的极低,语不传六耳:“颁金节后,皇上传了两回太医,显见是身子骨不舒坦。”隆科多望着天空:“岁月不饶人啊。”

英雄抵不过岁月,要是康熙爷也会子才四十,隆科多才不站队呢,他又不傻。

可皇上老迈,就要提前下注了。

时间紧迫,他也省去了感慨,直接道:“皇上这些日子屡屡赏赐抚远大将军,且都不是贵重之物,而是从纸笔到鲜果甚至米面,用着好的都叫人送往西北……越家常越显得他在皇上心里重啊。”

四爷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偶尔赏赐金银珠宝反而无所谓,正是这种,皇上吃红稻米粥,想着给十四送红稻米粥,皇上用桂橘,想着给他送水果这种小事,才显得皇上时时刻刻念着个人。①

隆科多拨拉着腰间佩刀上的红穗子:“要是抚远大将军拿下西藏的战事,可真是不世之功件。诸皇子内无人战功可比拟。”

在隆科多看来,他们可不是什么前朝汉人那些破讲究。

前明明仁宗据说是个瘸腿的大胖子,却都能稳坐太子之位,就为着那个嫡长的身份。

他们大清可不论这些,马背上出来的民族,自然是战功头一等。

最要紧的就是贤能。

当今皇上八岁登基,非嫡非长,甚至上面还有个活着的哥哥福全,顺治爷还是立了当今,自然是看好其本事能耐。

这近六十年看下来,别管顺治爷看女人的眼光怎么样,选继承人的眼光那是很不赖的。

所以隆科多见十四要立大战功,不免有些急起来。

要是十四爷立此大功,四爷年长又如何?

“年羹尧也在西北。”四爷只回了句。

隆科多摸了摸下巴,有点不屑似的:“罢了,年羹尧倒还中用。”

四爷微微蹙眉。

隆科多的语气,点评年羹尧似点评个奴才,他似乎把自己摆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可以说隆科多看年羹尧,是眼睛朝下看的,仿佛他跟四爷是平起平坐,年羹尧是他俩的奴才。

四爷业已修炼多年,除了微蹙的眉毛,并没有露出任何心绪。

隆科多本就不是细心人,根本没察觉四爷的不快,而且在他看来,这位大侄子总是略微皱眉,不是冷脸就是苦大仇深,反正不是个喜庆人。

何况两人说的也不是什么喜庆事。

隆科多对年羹尧这个官位虽高,但直外放的人,还不大放在眼里。

只绕回来说皇城里的事儿:“从李光地那个死老狐狸死前举荐老八开始,直到现在,陆续又有不少人就储位的事儿上折子。”然后瞥一眼四爷:“你倒是沉得住气,总不让我在皇上跟前提起你。也罢,这叫闷声发大财,我瞧着你这年在皇上跟前脸面也不少。这样吧,你掂量着这件事,定了的时候告诉我,我准儿在皇上跟前保你!”

四爷颔首,在这上面隆科多是挺仗义的:“多谢舅舅。”

隆科多说完了正事,忽然咧嘴笑了。

四爷一看他笑得比较荡漾,脸上和心里就都麻起来:肯定又要说起他心尖上的李四儿!!!

果然,剩下的时间,隆科多就在花样显摆他的爱妾多么懂事,出来见客人人夸赞(四爷:别人只是看你的脸面骂不出口)。

又说到爱妾给自己生的爱子玉柱多么聪明懂事,简直是惊为天人。

四爷:……这用词夸张的,尧舜禹不过如此了,就你家小妾生的那个傻瓜,倒是蠢得惊为天人。

反正在心里吐槽一阵子,四爷终于告别隆科多。

在御前的好心情,毁了个差不多。

后来四爷想起这年,就觉得康熙五十八年的好运,就是戛然而止在见了隆科多之后!

——

而很多年后,宋嘉书想起这天,还是觉得凄凉。

十月十八日。

刚离开被子,宋嘉书就觉得寒津津的。白宁给她披上家常的兔毛镶边的袄儿:“奴婢服侍格格先洗漱吧,今儿天冷得很,就让白露白霜将早膳早提了来,这会子在咱们茶房温着。”

宋嘉书披着袄来到窗前:“下雨了?”

“是啊,从昨晚起下着,就没停。”

宋嘉书转头笑了笑:“这都不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了,这冷的,感觉都像大冬天的雨夹雪。”

“那格格多穿点。”

宋嘉书转头,在她背心上摸了把:“你倒是早给我预备了大衣裳,怎么自己穿的这么少。快别穿夹的了,今日就换上袄。”

“夏天咱们晒衣裳的时候,我记得有两件太后过世时候做的大毛衣裳,上面没什么越了规矩的花纹,你跟白南人拿一件去穿。”再叮嘱一句:“记得再查查,把上头的所有的花样都拆了,否则福晋不喜欢。”

白宁点头:“格格一贯疼奴婢们。”

宋嘉书笑:“别冻坏了你们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