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日历(第2/3页)

弘历摇头:“额娘放心,不是我打听的,是三哥捉住我强逼我听的。”弘历脸上还多了些被胁迫的悲壮。

宋嘉书:……

听弘历细说,原来弘时为人真有些天真之处。

起初宫里将董鄂氏指婚给他的时候,弘时一听说自家岳父累任尚书,还是满洲八大姓的出身,弘时就觉得面上十分有光,兴高采烈。见了两个弟弟虽不说挺腰腆肚,但下巴也比平日抬高了十度不止。

不但炫耀自己的岳家,还拍着弘历弘昼的肩膀安慰道:“我是长子,皇玛法才有此隆恩,你们虽不如我,但到时候好生表现,估计就能有一门说的过去的妻室了。”

弘历素来是‘你说话,我听着,你不做好哥哥衬托的我更是个好弟弟’这般作风。

可弘昼不行,他是忍不得一点气的,一听弘时这样看不起人,就哼哼唧唧,眼睛翻到天上去了。

弘时就觉得,哎呀这个五弟,好心当成驴肝肺哩,我跟你们传授经验是看得上你好不好!

于是弘时也不理弘昼了,专门捉住弘历来炫耀。

弘历灌满了两耳朵炫耀后,李氏向四爷求了新一桩婚事的消息就传了出来。于是弘历在遇到弘时的时候,客客气气表示:“恭贺三哥要先迎娶小嫂了。”

然后就被弘时一把抓住,开始诉苦:“四弟你还小,只以为多娶一个女人就是多一分便宜。”(弘历:我并没有这样想。)

弘时愁眉苦脸:“你哪里知道我的为难。额娘也不肯跟我商议,就去跟阿玛求了此事——表姨家的钟氏表妹我从未见过,据说才德也不出众,如何能嫁入王府做我的妾室呢?”

弘历心道:原来三哥觉得自己这样奇货可居。

但还是眨着大眼睛问道:“既然是三哥外祖家的亲眷,必是好的。”

弘时痛苦道:“唉,你不知道,钟达原也是个工部的六品官儿,可去岁刚被人参了官职没了,现在是个白身啦!”一想到自己要娶一个色不惊人貌不出众,亲爹还是白板的姑娘,弘时就觉得很痛苦。

于是也不用弘历格外想探知这位三哥的信儿,这位自己就全秃噜出来了。

弘历抱着额娘新给做的茶叶枕头芯儿,边嗅边说:“三哥说自己去李侧福晋处拒绝来着,可他一说不,李侧福晋就犯了头疼要晕过去,三哥也无法了。”

这番话说的宋嘉书也无语起来。

一时,福晋处的赤雀送了新的账目来。

她福身给钮祜禄格格和弘历阿哥都请了安,这才堆笑道:“福晋晨起与格格说起的账目就是这本了。”

待赤雀离去后,弘历也不说话了,只安静的看着额娘算账。看了一会儿就也跟着在旁边练习算数,算了一会儿就惊讶道:“额娘算数真的很快。不如下回我将师傅出的数算题拿回来给额娘看?”还现场写了个梅花易数的题。

宋嘉书看着,就跟鸡兔同笼差不多,基本就是小学生奥赛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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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是她读书那个年代的奥赛水平。毕竟在她穿过来前夕,小学的教育难度突飞猛进,她都已经教不了亲戚家孩子小学生的附加题了。

不过在古代她的数学知识还是够用的,她的手在桌上划拉了几下,心里默算,也就算出来了。

弘历仰着脸捧场:“额娘真是聪明。”

宋嘉书笑眯眯。

弘历看着算术题,忽然道:“额娘,有时候我觉得,三哥尚且不如弘昼聪明。弘昼看似莽撞爱淘气,可嘴上是很严的,知道在阿玛跟前什么不该说。可三哥……阿玛对他颇为失望。”

宋嘉书一个恍神,忽然就想起那夜四爷醉到断片的时候。

他曾喃喃数遍:“弘时怎么这般不争气,竟然不识人心好歹,被外人哄得来坑自己的阿玛。”翻来覆去说了几遍弘时的不好,那给宋嘉书吓得,递完酒杯递猪蹄,最后还给四爷盛了一碗酸笋鱼丸汤,想用丸子堵住四爷的嘴。

也是那时候,她才看清了四爷对这个儿子的真切失望。

可是在宋嘉书看来,弘时是个最像现代孩子的少年郎:他以为学习好就够了,觉得父母都爱他,会纵容保护他。所以他像个孩子一样护食,不喜欢会跟自己争宠的弟弟,甚至会欺负人,打人。同时他喜欢捧着他的堂兄弟,脸皮薄自尊心强,有时候又爱钻个小牛角尖。

他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只是在皇室,不能保护自己的普通,不能被上位者喜欢的单纯,本就是愚蠢,就是所有不幸的开端。

那从小抛却了任性与小情绪的孩子,又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她不由看着眼前的弘历,虽然是团团的包子脸,但他想事情时候的眼睛,分明是双会思量,大人一般的眼睛。

——

三月初三上巳节,也称女儿节。

四爷难免想起曾经的掌上明珠怀恪郡主,所以打发弘时去给李氏请安安慰,只留下弘历弘昼继续考功课。

弘历就见三哥蔫不唧地告退。

用弘昼的话说:三哥在阿玛跟前怎么就蔫吧的跟要死过去似的。

这话虽然难听,但一点儿不夸张。弘时在四爷跟前如同一只避猫鼠,一见就生理性面色惨白,心跳加速,恨不得快点跑掉。

这是四爷上回真的发狠踹了弘时后,弘时的后遗症。

四爷看弘时这样畏惧,虽是有些心疼但更多是无以复加的失望。

当年他们兄弟几个,皇阿玛对谁没有打过骂过?皇玛法骂自己狠,骂老八更是骂的狠绝,急了眼要操刀砍死十四的时候都有。也没见谁一蹶不振,就此见了皇阿玛跟见了鬼似的,大家仍旧重头再来继续经营。

四爷想,要是自己的兄弟们跟弘时似的多好啊!比如老八,被皇阿玛一骂,要是直接郁闷而死,岂不是很干净利落?

偏生这性子摊在自己长子头上,四爷每回见了,小心脏也跟着难受一回。

——

四爷难受,弘时也不好受。

西大院内,他正在听额娘的劝说:“皇上给你指婚的媳妇儿出身是够高了,只是满洲姑奶奶的性子都不软和。你这表妹才最是温厚可人的性子。”

李氏见弘时一脸不愿意,她心里也苦呀:亲姑姑求到她这里来,言辞恳切只求妾室之位。还用了一点小小的激将法,侄女到底是做侧福晋的人,难道自家儿子的妾室也不能拿主意?

越是失宠的人,越要面子,李氏就应下了。

何况她又不是一味帮着娘家。别说是她姑妈,就算是她亲妈发了昏,想把这样的女儿许给弘时当正妻,她肯定也不同意的。可这不就是个侧室吗!

李氏看着弘时百般不情愿的样子,又哭了:“我养了四个孩子,如今只有你一个留下来,难道我不盼你好吗?我的身子也三病两痛的,说不定哪日就去了。如今只让你娶个伺候你的妾室,帮扶一把外祖家你都不情愿,来日额娘只怕也指望不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