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第十个原配 二十四

要说贺玉娘对谭迁还有多少感情, 那自然是没有的。不可能上门探望。

她口口声声说要来……只是来看热闹罢了。

烟雨察觉到自己被当成热闹看,干脆趴在了干草堆上。

她不追了,谭迁也不再动。

秦秋婉转身缓缓离开, 走了几步后,忽然顿住,将手中灯笼抬高,看清楚了蹲在大牢角落的谭启郎。

谭启郎和父亲斜对面住着, 看到嫡母进来,他下意识就想跑上去求情。

刚跑到一半,就见嫡母已经去了父亲那里。

他也没上前打扰, 想着等那边说完了话后,自己再上前求饶。曾经那些年里,贺玉娘对他很是上心, 衣食住行样样都打点得精致细腻。

这么多年来,就是养条狗都有了感情, 更何况还是人。他满心以为,只要自己的姿态放得足够低,贺玉娘一定会原谅他。

他的自信, 在看到贺玉娘对待父亲时消失殆尽。

恨成这样,不迁怒到他身上就不错了, 哪里会救他?于是, 他缩回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还是被贺玉娘给发现了。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娘……”

秦秋婉抬手止住他的话:“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叫唤, 我儿子孝顺,可不是你这样的白眼狼。”她抱臂靠在门口,笑着问:“想不想出去?”

谭启郎眼睛一亮,斩钉截铁地答:“想!”

秦秋婉点点头:“那你好好想。天色不早, 我先走一步。”

谭启郎:“……”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谭启郎缩回了黑暗中,听到暗处窸窸窣窣虫子爬动的声音,只觉得周身发麻。

他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身子,总觉得虫子已经爬上了身,一直这么抖啊抖,夜里根本睡不着。

到了白日昏昏欲睡,还错过了早饭。

看守没那么耐心,放完饭后,又从头开始收碗。

谭启郎醒过来时,人家碗都收了,他只能饿着肚子。

另一边,秦秋婉拿着当初那张和离时写下的由长子嫡孙接收家财的契书,把谭迁院子里的身契和地契都拿到了衙门,准备改成谭长安的名。

当初这事情也是大人经办的,看到大堆房契,他心情有点复杂,忍不住问:“当初你和离之时,是不是就已经怀疑了谭启郎的身份?”

秦秋婉颔首:“不敢欺瞒大人。早在谭启郎成亲当日,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当时我们院子里的池塘边宅子着火,两人相拥着从火场冲出……我们夫妻多年,他都没有那样亲近过我。当时我就看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后来……”

她顿了顿:“我有些担忧谭启郎新婚夫妻不会过日子,便找了人暗地里盯着 然后才得知,郊外谭启郎读书的院子里早就藏了一个中年女人打点他的起居。再一细问,得知那人就是烟雨。再后来,就成了如今这样。”

大人也没有为难她,当即让师爷改了房契。

*

最近发生在胡敏依身上的事情不小,公公婆婆连同自家男人都入了大狱,偏偏她却束手无策。

胡敏依有些舍不得谭家富贵,也在试图救人。她自己没有法子,便回了娘家去找哥哥。

读书人最重名声,胡大哥好不容易考中了童生,哪里舍得让妹夫坏了自己名声?当即只人下人出来安慰了两句,并没有提出要帮忙。

胡敏依白跑一趟,很是伤心。

一来救不出谭家父子,二来,也是因为被家人孤立……想当初,她还拿了那么多首饰回来,母亲和嫂嫂但凡念上一分旧情,都不会避而不见。

回去的一路上,胡敏依越哭越伤心。

到了谭迁的新宅子外时,胡敏依眼睛都肿得像桃似的,伤心不已地抽噎着。

马车进了府门,胡敏依扶着丫鬟的手,刚一站定,就看到不远处几个管事急匆匆过来:“少夫人,出事了!”

谭迁搬出祖宅时,凡是带走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心腹。这些人忠心于他,得知他入狱后,慌乱归慌乱,但也认为他一定能出来。

胡敏依木着一张脸:“又有何事?”

管事急切道:“方才夫人前来,拿走了家里的房契。”

胡敏依面色大变。

谭家传承百年,在这城中拥有不少铺子,那些才是谭府根基,如果房契被拿走,那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小的还听说,夫人拿着房契,好像是要去衙门改名。”

胡敏依:“……”

她瞪大了眼,来不及多想,反身就上了马车:“去衙门。”

刚一下马车,胡敏依就看到自己的便宜婆婆含笑从里面出来,边上伴着已经换了衣衫的谭长安。

她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有必要上前打听一二。

刚凑到近前,就听到便宜婆婆道:“刚好我要去探望你爹娘,一起吧!”

胡敏依本来也想找个机会去大牢中探望一二,备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送来。但听说里面很乱很脏,她有些不敢。

今日回娘家,也是想起母亲和嫂嫂陪着自己前来……可惜连家门都进不去。

刚好有人陪着,胡敏依急忙跟上。

白日里的大牢昏暗,眼神不好的人走在其中,很可能会摔倒。

秦秋婉走到谭迁的牢房外,将手中的匣子打开:“谭老爷,我今儿来是告诉你一件好事。”

谭迁半信半疑。

秦秋婉递上一张房契:“你看。”

换名字需要重新誊抄,看到上面心仪的字迹和角落上的谭长安时,谭迁瞳孔震动:“你……”

秦秋婉似笑非笑:“这是你当初自己摁下的契书,家里的所有东西都留给长子嫡孙,是大人帮我们作证,所以,刚才我拿着契书过来,大人立刻就让师爷帮我改了名字。”

那边的烟雨本来不想搭理贺玉娘,在她看来,贺玉娘这种时候上门绝对没有好事,肯定想看他们两人反目的好戏。

所以,烟雨缩在了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

本来想装死到底,可听到契书上名字已改,哪里还是坐得住?

她绸缪多年,等着坐这谭夫人,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优渥。当初执意让儿子做嫡子,就是想让他接手谭家大片家财,她为此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谭长安的,凭什么?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烟雨已经扑向了门口。

扑得太急,她扯着了自己身上的伤,当即痛得面目狰狞,但她却根本顾不上。伸手就想去取谭迁手中的字据。

秦秋婉眼疾手快,一把扯了回来。

“可不能给你,万一你给我撕了,我还得去找大人补一张。”她捏着纸张上端,让其垂落在谭迁二人面前。

“这样看得清楚么?”

烟雨本来是不识字的,可陪读多年,她也学了不少。这字据上面的字,她全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