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错嫁 三十一

“我陈家祖上, 从来就没有惹上过官司。”陈父恶狠狠:“早知你是这样的孽障,当初一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

他眼神里满是恨意。

陈雪娘对象这样的眼神,瑟缩地缩回了角落。

孩子很敏感, 察觉到了大人之间不对劲,忍不住哭了出来。

陈父听得烦躁:“哭什么?”

孩子不懂事, 被这么一吼,哭得愈发厉害。

周氏看不下去了, 忍不住出声:“大人做错了事, 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陈父怒瞪着她:“当初我就不该娶你过门!早知现在会弄成这样我宁愿做一个鳏夫!”

这话太伤人了, 周氏气得眼泪直掉:“没有娶我过门,你会有宝儿么?我给你生了儿子,给你传宗接代,哪点对不起你?”

“那种混账,只会给家里惹祸, 要来何用?”陈父满脑子都被怒气占满,吼出的话压根没多想。

但此刻他的心里真有一种想法, 如果当初没有再娶,只有雨娘这一个女儿, 那么, 如今他肯定已经跟着女儿搬去了县城里过好日子了。

陈宝缩着头, 很是不满,但也不敢吭声。

马车吵闹着往县城而去。

和陈家马车不同,杨家人的马车很是安静,似乎认命了一般。

马上进城时,天色已晚。

大人只让人把他们安顿在驿站,并没有亲见。

半夜里,周氏母女两人又去找了杨家。

可惜杨家人避而不见。

余开直告了状后, 去了客栈。

秦秋婉让人请他过来住,都被其拒绝。她也没有强求,以两人的关系,确实不宜多来往。

再说,当初上错花轿之后,于陈雨娘来说,杨家很陌生,她不想去,她心底里还是想回余家。可那时候,余开直选了陈雪娘。

所以,陈雨娘并没有想嫁去余家,只是单纯的想要报了余母照顾她一场的恩情。

秦秋婉回镇上好多天,县城里两间铺子积了不少帐,还有许多需要她拿主意的事。她都连夜处理了。

因为,若是没猜错,第二天她得去公堂上。

果不其然,外头天刚亮,衙门的人就到了。此事与林盛安无关,他刚好留在家中照顾团儿。

秦秋婉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了。

余开直跪在地上,将当初错嫁之事说了:“我和雨娘是娘胎里就定的亲,可发现娶的人是雪娘后,我怕毁了她一生,忍痛放弃了未婚妻。没想到,竟然换得她一场欺骗,还险些害了我母亲。”

当即就有几个大夫上前说余母的病情。

杨母义愤填膺:“当初我们发现娶错了人,也想要换回来。可陈雪娘非说三拜九叩已经告过祖宗,她已经是余家妇,一女不侍二夫,说得贞烈无比。那时我还不想要雨娘……可后来也接受了,没想到,陈雪娘竟然回头来勾引我儿,又故意设计让我儿媳亲眼目睹他二人苟且,害得我儿妻离子散。她后来竟然妄图进我杨家门,我自然是不答应的。”

大人听她说杨归无辜,心里不太信。问:“那你为何又答应了呢?”

杨母振振有词:“陈雪娘说她在余家生的那个孩子是我杨家血脉,我想着不能让自家血脉流落在外,这才捏着鼻子认了。”

“但后来我问了儿子,他们俩成亲之后来往,第一回 被陈雪娘算计,是在两人成亲一年后。并且,两人从头到尾也就那一次,后来就是被陈雨娘亲眼所见那一回。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杨家的!”

她说话时不急不徐,底气十足,还一副怒极又不能发作勉强按捺住的模样。

杨归低着头一言不发,默认了母亲的话。

陈雪娘心乱如麻,在上公堂之前,她在承认二人暗中来往或是不承认之间摇摆不定。也想过打死不认二人之间有奸情,只说被捉住那一回是意外,杨归愿意娶她则是怕她寻死负责。

如此,两人的名声都好听。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一上公堂,杨母就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她身上推,这怎么行?

她一个女子,哪里当得起勾引男人的名声?

她满心诧异,大喊:“你胡说!”

杨母面色漠然:“这里是公堂,说错话要入罪,我说的都是实话。胡说的是你!”

陈雪娘:“……”

先前想好的说辞被气得丢到一边,她怒瞪着杨归:“敢做不敢认,你还是不是男人?”

杨归不看她,也不说话。陈雪娘深深磕下头去:“大人明查,分明是他强迫于我。有了孩子之后,我害怕不已,暗地里找到他,想让他给我买一副落胎药落了孽种,是他出主意,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的。还说一定会对我负责。”

听她这么说,杨家人都满脸诧异。

杨母做梦也没想到,陈雪娘竟然敢在公堂上胡编乱造。

杨归面色复杂:“那个孩子,我一直以为是余家的。后来我们俩被人捉奸在床,你被余家休出门,想要入我杨家门,我娘不答应,你才说那孩子是我们杨家血脉。”他深深磕头:“求大人明察。”

孩子到底是谁的血脉,民间可以滴血认亲。

但也有律法规定,真遇上这种要认定血脉之事,滴血认亲不能作为唯一证据。

事情到这里僵住。

余开直不慌不忙,跪在一旁等着大人定夺。

反正,无论这孩子是谁的,两人暗地里勾搭成奸事事实。杨家后来还把人娶进了门,要说杨归是被勾引的那个,也根本站不住脚。

如果他不愿意,何必八抬大轿娶人过门?

总之,杨家和陈雪娘害得他母亲病重一场是事实。只凭这,是一定会被入罪的。只看罪名的轻重而已。余开直本来的目的,也是想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所以,他一点都不急。

接下来,陈雪娘说成亲两个月时他们俩就已经暗中来往。杨归却一口咬定是一年后,且他还是被强迫的那个。

两人各执一词,又拿不出新的证据。事情僵持住了,大人皱眉坐在上首,也颇有些为难。

说实话,陈雨娘整日都在酒楼忙活,并不知道早归的杨归是何时与陈雪娘来往的。她知道的时候,比秦秋婉得知的时间还晚一点。

眼看杨家人非说长丰是余家血脉,余开直忍不住了。

本来他是挺疼这个孩子的,可在得知自己做了活王八,白白给别人养了一年孩子时,又加上母亲因此卧病在床险些丢命。他对这孩子再也疼不起来……孩子他不要。

“大人,这有血缘的父子之间都很相似,长丰眉毛和杨归还有他爹一模一样,很明显就是杨家的种!”

大人摆摆手:“人有相似,兴许只是巧合。如此判定太过草率。”

余开直想了想:“长丰脚底板有一颗痣,那时候我觉得稀奇,还说笑一般提起过。那时候雨娘也在,她当时笑言,杨归脚底也有一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