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最飒新兵

真的有反应?

夜鹰愣了下,试探着把晶石项链往前递了递。

向西,晶石的光芒微弱了下来,往东,晶石重新闪烁起蓝光。

她眼神微沉,立即调转方向,往东面走去。

东面是靠近城墙的方向,因此越往东,坟墓就越稀少,墓地也越荒凉。

但这对夜鹰来说其实并不是件坏事——她可以不必顾虑其他人的目光,干脆把晶石项链高高抬起,以便看清楚项链发出的光芒。

昨晚下过一场细雨,尖草上尚且挂着露水,夜鹰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满是泥泞的草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她走了约莫十几分钟,晶石项链发出的光芒越来越盛,夜鹰却还是没发现任何疑似机甲部件的东西,她微微有些迷茫地停下脚步,视线习惯性地落在地面,却突然一顿。

地上覆盖着一串脚印。

夜鹰蹲下身,用衣袖裹住手指,轻轻按压了下鞋面印出的痕迹,还很湿润,证明此人刚来不久。

她又站起来,把自己的脚和此人对比了下,夜鹰虽然长得不高,脚却不算小,38码,此人的脚却生生比她大上好几圈。

鞋印还很深,说明此人的体型也很高大。

她忽然想到什么,在那枚脚印旁的泥地踩了一脚,按上自己的脚印,又弯下腰细细对比——两枚脚印的花纹居然一模一样。

这……夜鹰惊讶地挑了下眉。

她穿的是远征兵团统一配发的军靴,和这人的花纹一样,难道——他也是一名远征兵?

现在已接近傍晚,大部分远征兵应该都在屯所休息,怎么会有个人跑到偏僻的墓地来?

今天还先到此为止吧,夜鹰的眼中浮上警惕,她不太想让裘德几人之外的人察觉天蝎之星的事情,于是将晶石项链小心收起,准备折返。

但突然,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人语。

夜鹰步子一顿,回过头,目露惊讶。

这声音……

她兀然转了个头,放轻脚步,朝人声传来的方向小心走过去。

走了约莫几分钟,原本荒芜一片的墓地上竟渐渐出现了一顶破屋的轮廓,只是像是被强行破坏过似的,屋顶塌陷了一半,墙壁上也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被雨水腐蚀的家具。

破屋前竖着一方青色墓碑,一人坐在墓碑前,半低着头,手里握着一个玻璃酒杯。

他的声音隐隐顺着风声传来。

“对不起……我又冲动了……”

“他回来了……不会怪哥哥吧……”

夜鹰犹豫了下,压低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悄悄躲在一方墓碑后,探长脖子去看那人。

那人拾起地上一个酒瓶,往酒杯里倒了些葡萄酒,一仰头,深红色的液体尽数流入喉咙,趁他转头的一瞬,夜鹰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棕发黑眸,很温和的一张脸,轮廓透着熟悉感——是黎楠!

果然,刚才夜鹰就觉得那声音熟悉,摸过来一看,居然真的是他。

他已经从监管所出来了?夜鹰的眼中浮起惊讶,她又将身子往前看了看,想要看清墓碑上的字,可惜夜鹰不是鹰眼,横竖看了许久,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好作罢,小心收回身体,趁黎楠还没有发现自己,打算原路返回。

夜鹰一边走,一边慢慢思考。

黎楠坐在墓碑前喝酒,很明显是在祭奠某人,至于那对象是谁……夜鹰抿了下嘴,觉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正闷头往前走,冷不丁身后传来响动,虽然只是树枝折断的轻微细响,却还是被夜鹰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了,她的神经立即紧绷,猛地回头:“是谁?”

“小姑娘听觉还挺灵敏的。”

夜鹰等了数秒,从右手边的墓碑后走出一人,看到他的面容,夜鹰怔了一下:“阿尔冯?”

那躲起来的人正是阿尔冯,不知是监管所的生活不太好,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几天不见,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下巴上冒着青青点点的胡渣,一头浓密棕发并未打理,远远望去,像顶着个鸟巢。

夜鹰下意识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望一个故人。”阿尔冯对她笑笑。

简直像一道光划过夜鹰的脑海,有一瞬她突然福如心至,脱口而出:“……莉安娜?”

“你知道她?”阿尔冯的表情登时一变,夜鹰注意到他往后退了半步,“谁告诉你的?”

“是你自己说的,”夜鹰掩饰道,“之前我在基地医护室里看到过你,那个时候你嘴里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阿尔冯喃喃道,看向夜鹰,“你都知道了。”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夜鹰犹豫了下,才说:“也不算——我只是自己猜测了下。”

事实上,直到看到阿尔冯出现在黎楠的墓地附近,她才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夜鹰试探问他:“黎楠的妹妹……是不是莉安娜?”

阿尔冯低着头,从夜鹰的角度只能看见他脸上覆盖着的大片阴影,他没有立即回答夜鹰的问题,而是沉默了很久,久到夜鹰还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才开口道:“……是的。”

听到这个答案,夜鹰反而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愣了几秒,才干干说了一句:“这样啊。”

阿尔冯突然笑了。

“坐吧,”他靠着一个墓碑坐下,指指身旁的位置,“你有空吗?”

“有……”夜鹰狐疑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阿尔冯轻声道,“只是这天气太糟糕了,弄得人心里难受,想找个人说会话。”

夜鹰抬起头,空气里还残留着雨水的湿润感,配上鼠灰色的天空,给人一种沉闷压抑的感觉。

她干脆在阿尔冯旁边坐下,认真道:“你想聊什么?”

阿尔冯被她一本正经的态度逗笑了,嘴角勾了一下,却想起什么,唇边的弧度又被抹平,他将后背靠在墓碑上,棕色的眼眸仰望天空,才道:“你打听了很多我的事情吧?”

“对,”夜鹰直言不讳,“因为我很好奇——当年你明明有进第九机兵队的机会,为什么又放弃了?”

“唔,”阿尔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这个吗……因为我没法杀晶兽了。”

一开始夜鹰还没反应过来,等她明白阿尔冯的意思后,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不能杀晶兽?这怎么可能?”

阿尔冯可是挑战塔的最高纪录保持者!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阿尔冯唇边泛起一抹苦涩,支起手臂,“很简单——因为我害怕。”

他给夜鹰讲了个故事。

十六岁的阿尔冯是名孤儿,整日混迹于磷叶城的上町区,以偷窃为生。

但人在河边走,安有不湿鞋?

一次,他终于被一名贵族逮着个现行,被送去市役所,因付不起巨额赔偿金,阿尔冯被迫在监管所拘留了两个月,等出来后,发现愤怒的贵族已经将他唯一的住所——位于下町区的一间小棚屋砸的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