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鱼汤面(第2/4页)

冬麦无奈,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这么早?”

江春耕:“我还能不知道你,肯定一早起来。”

冬麦:“行,咱别吵醒爹娘,悄悄的,声音放小点。”

有了江春耕帮忙,倒是快多了,他手劲大,刀工也好,用刀背斜向鱼头刮鱼鳞,鱼鳞嗖嗖嗖地落下,没几下就把一条鱼刮干净了。

冬麦叹:“哥,你真厉害。”

江春耕:“这种活还是适合男人干,你去烧火吧。”

冬麦:“好!先杀五条鱼吧,剩下的明天再炖。”

江春耕先刮鱼鳞,刮去了鱼鳞挖内脏,从尾鳍那里用刀往鱼嘴处划,划开后掏内脏,冲洗干净,又抠去两面的鳃,去了腥线。

很快打理了两条鱼后,他就先拿过去让冬麦先做着,冬麦打理鱼不如江春耕,不过做鱼的手法,用江树理的说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江树理和胡金凤也醒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觉少,起得自然早,不过他们起来后,看到江春耕和冬麦已经把鱼都下锅了,也是没想到,胡金凤无奈地说冬麦:“你啊你,心急成这样,等我和你爹醒来帮着你一起弄不就行了。”

冬麦一脸甜笑:“你们年纪大了,多睡会。”

胡金凤:“你这孩子!”

冬麦放了一大根柴在灶里,让火慢慢地焖烧,这种小火炖时间长了,把那鱼肉给炖烂了,烂成白泥,融入到鱼汤里,那才叫好呢。

不过早饭是不能用大锅了,幸好冬天都生着蜂窝煤炉子,就在小炉子上做了饭,蒸得红薯粥,馒头就着拌菜吃了。

吃过饭后,天已经亮了,打开锅,里面的豆腐成了脂膏,鱼肉也成了白泥,就连鱼骨头仿佛都要化在里面了,用勺子舀起来一勺,像是浓郁的白色牛乳。

冬麦拿了瓷罐,先舀出来两罐子,让江春耕带去一罐,再舀一罐拿去给二哥江秋收家里,剩下的,她就舀到了桶里。

虽然锅很大,但是舀在木桶里后,也就多半桶,并不算太多。

不过冬麦想着,如果今天能把这些卖出去,就已经很知足了。

吃过饭,冬麦便套上了驴车,将那木桶拴在驴车后头,绑紧了,又把碗和筷子并一桶清水放上去,之后颤巍巍地上路了。

江春耕想陪着冬麦一起去,冬麦拒绝了,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行,不想再耽误哥哥。

江春耕家里也还有事,只能算了。

冬麦开始赶车的时候特别小心,她生怕万一木桶倒了,那这么多心血就白瞎了,不过骑了一会,发现江春耕绑得挺结实的,那木桶连晃悠一下都没有,她才放心。

一路上,遇到东郭村的,大家都看过来,目光里带着同情,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冬麦感觉到,鄙夷自己的,反而是年纪大一些的女人,女人自己生了儿子,成了功臣,发现别人没生,反而比起一般男人更加鄙夷这种女人,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拿稳生孩子的军功章。

冬麦一概不理,闷头赶着驴车,路过西郭村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孙红霞,孙红霞也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是半袋子玉米。

孙红霞和冬麦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并排着,孙红霞看着她车上的木桶:“你这是干嘛去?”

冬麦便讲了自己的打算,孙红霞:“这倒是挺好,真羡慕你,有这个手艺,我是没什么手艺,没办法了。整天在家闲得吱吱叫,今天我家里让我把这半袋子红薯拿去集上卖了。”

冬麦:“你最近相亲怎么样了?”

一提这个,孙红霞倒是带了点笑:“最近相了一个,看着倒还行,对方对我挺满意,不过我觉得他家家境一般,再看看吧,我还是想找个条件好的,找个条件好的,才能过好日子啊。”

这倒是实在话,其实谁不想找条件好的。

冬麦:“那就再找找看。”

孙红霞:“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冬麦:“感谢我?”

孙红霞:“你不能生,人人都知道你名声不好,笑话你,现在反而不再提我的事了,媒婆说,以前和我相亲的都觉得,其实能生就挺好的,不能太挑。”

冬麦听到这话,差点笑出来,原来相亲这个事,还是要这么比的,她一来,就抢了孙红霞的风头。

冬麦和孙红霞说了一路,孙红霞讲了她相亲的那几个男人,这个那个的,谁家条件如何,谁家哥哥在公社里上班估计以后能帮忙,她都门儿清。

冬麦敬佩又感慨,心想她为了相亲,可真是下了大功夫。

孙红霞最后道:“其实林荣棠真不错,可惜你不能生,不然嫁到他家多舒坦啊,以后他肯定接他爸爸的班给村里当会计,那是吃财政饭的铁饭碗,两个哥哥在城里,只有给他帮忙的份儿,没有拖累他的,也不会和他抢家里的东西,老人那些东西,以后都是你们的,你说你如果熬着不离婚,那日子该多好。”

冬麦叹了口气:“反正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在他家过日子,并不好熬。”

孙红霞:“这还是你不能生,你如果能生,婆媳关系自然好了,再说,老太婆年纪大了,还能嚣张多久,也就是这几年能蹦跶,把她熬死了,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冬麦便不吭声了,她倒是佩服孙红霞的能耐,人家敢干,能干,做什么都有勇气,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的。

这种人,将来总归日子不会差吧。

但是孙红霞说得那些,她是做不来,比如忍耐王秀菊,比如熬死王秀菊,那些村里妇女津津乐道的手段计谋,她做不出来,也许是脸皮薄,也许是不够泼,不够豁得出去。

更多的,她是想着,如果那是猪窝,她一定要挣脱出来,洗个清白,她不想一直和猪混在一起,倒是弄得自己满身泥。

不过这些,冬麦自然没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路,她便是提了,孙红霞也听不进去,正如孙红霞说的,她也听不进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公社,孙红霞娴熟地找了一个地方摆摊,并指着另外一个空地:“你赶紧去那儿,占上,不然等会人多了就没地了。”

公社里的集,是三八大集,五天一次,每个二十天有一个大集,今天是大集,集市上到处都是人,有穿着黑布鞋挑着担子的老人家,也有开着拖拉机i的,当然更多的是像冬麦这样赶着驴车的。

有人已经开始摆摊,有人却在往前走,老人家大声吆喝着,拖拉机嘟嘟嘟地冒白烟,旁边驴子发出“咴咴”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驴粪味儿,豆腐味儿,包子味儿,和冬日里烧煤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直扑入人的口鼻中。

这些对冬麦来说已经是习惯了的,她那件好看的红裙子就是从噪杂的市场中挑选的,不过她觉得她这鱼汤不能在这里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