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康熙爷在世的时候, 皇子虽然多，但是人缘好的却没有几个，除了八爷。

这句话倒也不是为了给八爷面上贴金, 而是事实上就是如此, 生来就是皇子, 这些阿哥们心里头的傲气可不比其他人少, 更别提还在襁褓中就被立为一国储君的太子和往日里根本不把太子放在眼里的直郡王了。

但是八爷不一样, 他很是能放下身段与朝中的文武百官交好，所以康熙爷那么多皇子当中，就属八爷的人缘最好。

虽然在四爷上位之后，很多人为了避讳没有再与八爷交好, 就怕犯了四爷的忌讳, 但是时间一长，眼见着四爷对八爷并无心结, 其他人倒不至于再避八爷如避蛇蝎了。

这次八爷的后院多年以来难得传出一次喜讯, 结果不等孩子落地就先传来了小产的消息, 这样就有点惨了。

后世曾经流行过一句话, 叫做不在乎天长地久, 只在乎曾经拥有，但是这句话显然不适合用在这样的事情上面。

开玩笑，既然不能天长地久，为什么要让他曾经拥有？得到过再失去的痛显然是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

其他人都觉得, 八爷知道钮钴禄格格怀孕时的兴奋肯定不亚于当初知道张格格和毛格格怀有身孕，毕竟这一胎是他阔别多年后又一次听到的喜讯。

结果就这么突然地来了，又突然地走了，换做是谁都没法心平气和地接受吧？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八爷就发现有时候人缘太好真的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就像现在这样, 因为现在满北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后院出的那点事了，所以关系好的，关系一般的，见面都会慰问他两句。

而八爷呢？

他是别人越慰问，他就越怄气。

为什么？

因为别人慰问他的重点不外乎两个，一个是让他别伤心，虽然没了个孩子，但是好歹还有一子一女呢，而另一个则是让他放宽心，虽然他子女缘一般，但是好歹后娶的福晋是个蕙质兰心的贤妻良母。

毕竟现在满北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富察氏为了给钮钴禄格格保胎而忙前忙后忙活了一个多月，结果把自己给累倒了？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换做是谁都没法说一句富察氏不好的。

所以可以想象得到八爷每次被人如此慰问的时候心里有多憋屈恼火了，因为被小产的那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而他的枕边人也并非是外人所见的那样蕙质兰心！贤良淑德！

可惜这一切的一切，八爷都不能够随便说出口，他只能够憋着，憋着，再憋着，憋到最后，八爷反倒是把自己给憋倒下了。

大概是因为许久都没有病过，又因为心里头郁闷，所以八爷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看着一下子就病得憔悴的八爷，郑永心里难免会为自己的主子感到几分心酸。

郑永对八爷向来是再忠心不过了，他的人品道德什么的，郑永统统不做评价，反正他是无条件站在八爷这一边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郑永才替八爷觉得心酸和不值，作为从小就跟在八爷身边的奴才，八爷与前后两任嫡福晋是如何相处的，郑永自然看得最清楚了。

因为嫁的都是同一个男人，再加上八爷并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所以不少人都拿富察氏和郭络罗氏做过比较。

要说会做人的话，那么肯定是富察氏远胜一筹了，说是甩郭络罗氏八条街都不夸张，具体表现为以前大部分的人提到郭络罗氏的时候都是皱眉的，而提到富察氏的时候却鲜少有人能说得出她不好的。

但是要说和八爷恩爱的话，那么谁也不能够睁眼说瞎话，这或许是跟郭络罗氏性格张扬和爱和人炫耀的原因有关，与八爷的五分恩爱从她嘴里说出口就有了八分。

不管这份恩爱是不是掺了水分的，但是至少所有人都很认同八爷和郭络罗氏当年确实是北京城数一数二的恩爱夫妻了。

尤其是他们刚刚成亲的那一两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八爷确实是几乎独宠她，所以也难怪郭络罗氏在一众妯娌里面那么有优越感，毕竟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就没有几个宠福晋宠成那样的。

但是郑永冷眼看着，八爷当年和郭络罗氏爱得再如何轰轰烈烈，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八爷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缅怀过去而不能自拔的人，而富察氏在此之前也确实是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所以郑永很确定，主子爷肯定是对福晋上心了。

虽然不比当初和郭络罗氏的轰轰烈烈，但是这样细水长流的温馨却显然更能够抓住八爷的心。

然而谁能够想到平日里看着温柔贤惠的富察氏实际上居然是一个自私自利，冷心薄情的恶毒女人呢？往日里她的贤良淑德竟然全都是虚假的表面而已。

正是因为知道八爷对富察氏肯定是动了真心的，所以郑永才会替他觉得不值，感到不忿，只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怎么看的，富察氏都不放在心上。

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或许会担心自己在郑永那儿的形象，毕竟他是八爷身边最亲近得用的太监，平日里和八爷待在一起的时候都比后院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长。

要是他对谁有不满，在八爷面前说些挑拨离间的话，在他们之间下蛆，那就难搞了，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即便郑永只是一个奴才，也没有人敢小看他。

毕竟后院女子们的荣宠都系在八爷身上了。

但是富察氏不一样，她之前在八爷那儿很是得脸，自然不怕得罪郑永，而现在她和八爷说开了，就更加不怕得罪他了。

得知八爷病倒之后，富察氏拖着“病体”就来前院探望他，细细地询问了太医有关于八爷的病情，又向郑永他们询问了八爷这几日的情况，再敲打敲打了一下前院的奴才，最后才坐到床边对八爷道：“爷您放宽点心，事情不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再伤心也无补于事。”

“再说了，就算不为了您，为了额娘，弘旺和大格格，您也得好好地保重自己的身体。”

富察氏的这番作态，除了身为知情人士的八爷和郑永之外，其他人一律觉得她确实是个贤妻良母无疑了。

八爷以前向来会在外人面前装，却不料今日是遇上对手了，可偏偏他不仅不能揭穿她，还得继续和她装相敬如宾。

因为他稍微流露出了几分对富察氏的冷淡，别人就会对他报以怪异的眼神，那眼神就像是在说——

有这么好的福晋还不知道珍惜？

像这样贤惠的福晋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

等等等等之类的，总之富察氏嫁进来七八年的时间，已经将自己的形象经营得十分妥善了，妥善到就连良太妃都在私底下训过八爷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