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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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迎来了军训验收考核,每名学员的个人成绩将被计入其本学期的体育学分,班级成绩也会在班长们的毕业评定中有所体现,军训大队的整体成绩则直接影响到军训办的年度政绩,都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要同心协力、心照不宣地把这场重头戏演好。

考还是照常考,分还是照常打,但不合格的可以交钱补考。学员们当然愿意交钱拿学分,班长们也希望手下都能过关,军训办还可以顺便创收,一举三得。初考时人多眼杂,必须像模像样,补考时没那么多观众,在场的都是些没过关的人,谁也不会多嘴,考官睁一眼闭一眼就过了。诚如莫大队长所言:“考试不是目的只是形式,采取什么样的形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达到预期的目标。”

校方对此次军训的“预期目标”就是效果显著、圆满成功,那么结果自然是效果显著、圆满成功。至于是什么效果、如何显著、哪里成功,解释权就全在校方嘴里了。

开考前一天,309宿舍有五个人去银行取了钱,为之后的补考做准备。霍九建没有去,天生好体格又经常健身的他只冲着总分第一的“优秀学员”去。谷二臻取了一千多,捏在手里还不免心虚:“这些够吗?”

答案是“不够”,除了班队列可以夹在队伍里滥竽充数混个及格,其余任何一个科目他都悬。第二天开考,第一个科目就是单双杆。霍九建仿佛鱼儿见到了海洋,轻松欢快地飞上单杆,一口气做了二十个引体向上,还不过瘾,又做了五六个大回环,稳稳落地。谷二臻却还在为第一个引体向上而挣扎,任其双腿如何蹬踢就是战胜不了地心引力。

在一旁看着于心不忍的冉冰鸾低声向祝班长求情:“班长,反正军训都要结束了,您就高抬贵手,睁一眼闭一眼让他过了算了,他这体重做这个实在太虐了。”

祝班长不但没闭眼,反而把它们睁得更大:“废话!正因为快结束了,此时不虐,更待何时?”

谷二臻也是顽强,虽然怎么也上不了杆,可也死活不撒手,就那么吊在杆下狂蹬腿。

祝班长实在看不下去,格外开恩道:“行了行了,你也别上吊了,让他们扶你上去,你只要下巴过杠,坚持十五秒就算合格。”

郑能谅和霍九建便上前帮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谷二臻推上去。谷二臻把下巴卡在杠上,祝班长对下面两人挥了挥手:“要他自己挂十五秒才算,一直这么扶着我都能在上面挂到吃年夜饭。”

可他们一松手,谷二臻又开始蹬腿,脸憋得跟猪肝似的,舌头伸得老长,眼珠也快翻白了。郑能谅和霍九建连忙把他架下来,祝班长叹了口气:“唉,你这辈子和单杆是无缘了,还是选双杠吧,在双杠上直臂支撑十五秒,算你过关。”

阚戚智在一旁嘀咕道:“谁稀罕和单双杆有缘啊?又不是跳钢管舞的。”

祝班长斜了他一眼:“无知!练好单双杆在生活中可是很有用的,说不定还能救命呢!”

众人异口同声:“啊?”

“要是在野外碰到一只狗熊,学过单杠的人就可以抓住树枝一翻上树,狗熊就奈何不了你了。”

众人:“……”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端着照相机走过来,胸前挂着《西都大学校报》的记者证,说是来采风的,让大家配合一下。学员们马上领悟了“配合”的意思,争先恐后地冲到自来水龙头边把头发、脸和前胸后背都打湿,再飞奔回双杠前列队跨立,个个气宇轩昂、视死如归。

“霍九建!你上!”祝班长觉得让谷二臻出镜实在有损本班形象。

小记者连连摆手:“别,别换人,我就是冲他来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谷二臻的脸刷的就红了,幸福来得来突然了,他情不自禁地捋了捋头发。

“唉,不是,这小子一个屈臂伸都做不了,你拍他怎么拿得上台面啊?”祝班长也顾不上考虑谷二臻的感受了,直接对小记者的品位提出了质疑。

“是你看问题的角度不对,”小记者振振有词,“你想,连胖成他这样的都能上双杆,不是更能反映出我们军训的效果显著吗?”

不愧是校报的记者!众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谷二臻的幸福感也瞬间蒸发,失落得差点栽倒在地。

祝班长恶狠狠地给他打气:“给老子好好做!要上报纸的!”

流芳百世或者遗臭万年全在此一举了,谷二臻使出吃奶的劲踩着支架爬上双杠,这一次,他竟出人意料地坚持了三分多钟,直到小记者拍下完美的半身照满意离去,他也没有下杠,直把阚戚智看得惊叹不已:“哇塞!小宇宙爆发了?是爱情的力量吗?”

却听谷二臻在双杠上大吼:“爱你妹啊!快来帮忙,老子卡住了!”

类似的情景不会在女学员们身上发生,并不是因为她们都很苗条不会被卡住,而是因为班长们细心呵护让她们没有机会被卡住。单双杆本来就不是女子考核科目,但教官们不舍得浪费这个展现怜香惜玉情操的机会,上训练课的时候还是把女学员们带到器械场,对她们说:“单双杆有一定的难度和危险性,为了照顾你们的身体,就不做要求了,大家了解一下即可。”女孩们就感动坏了。

然后教官们开始帮助她们“了解”,先指着单杠介绍道:“这是单杠。跟我念,单杠,单杠,单杠。”

女学员们异口同声:“单杠,单杠,单杠。”

接着教官们又用同样的方式帮助她们“了解”了双杠和鞍马,就和她们一起坐在操场边,欣赏男学员们在单双杆上的各种洋相,指指点点,说说笑笑,不亦乐乎。这也不能怪教官们区别对待,倘若军训教材里增加一个“游泳”的科目,那他们肯定也会要求全体女学员“熟练掌握”,然后天天亲自赤膊上阵,贴身施教并“保护”她们的。

西电军校不是没有女生,但数量和质量与西都大学一比未免相形见绌,加上军校规矩森严,自然不如当军训教官时这么便利。在这一背景下,整个军训期间,女学员的生存条件就明显优于男学员。由于女教官人数不足,为了当女学员们的班长,教官们没少明争暗斗,平时训练生活也没少送温暖,所以女学员们饱受滋润,养得白白嫩嫩,随便拉一个去都能做某某口服液的代言人。相比之下,男学员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出演土著居民基本不用化妆。向来十分注重个人仪表的阚戚智就深受其害,他本来打算将来毕业找不到工作就去当个傍富婆的小白脸,结果小白脸晒成了小黑脸,梦想随之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