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3页)

娜仁见状,心便稳住了些,却还保持着几分警惕,给冬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前,然后隐隐把琼枝和竹笑拦在身后,缓步入了正屋。

但刚一迈过门槛,她便卸了警惕。只见皎皎在朝露的搀扶下缓不过来,步伐还勉强算稳,面色却是很不好看了,脸色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怎么了?”娜仁快步上前扶住她,问:“怎么面色这样难看?——谁在后面?!”

她猛地转头,目光犀利地透过北窗看向后院。

皎皎按住她的手,笑了笑,“额娘莫怕,是我的人。咱们进去坐,沏茶来,天儿晚了,不要沏旁的了,焖一缸子女儿茶来。”

“是。”朝露应了声,又有些不放心撒手,皎皎便歪头看了她一眼,她瞬间会意,收回扶着皎皎的手,躬身退下了。

娜仁心里着急,忙着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拉着她在内间炕上坐下了,没等宫女端上茶来,便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身边几时有——那些人了。那脚步声听着可不像寻常宫人。”

宫中的人走路都会将脚步放得十分轻盈,即便是在再忙乱的情况下,也不会发出那样沉重杂乱的脚步。

皎皎听她所言,心中明了,轻轻一笑,又因动作了一下面色发白,不由得“嘶——”了一声。

“先说你怎么了,再说那些事。”娜仁上下打量着她,急切地催问道:“是在外头受伤了?谁敢伤你?能叫你汗阿玛知道吗?若是能,额娘这就命人回宫报信,若是不能……你三舅舅可还在京里呢,要做什么也便宜。”

皎皎好笑道:“您这话,好像谁动了我您就要砸了谁家似的。没什么,不过做的事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我要开疆扩土,必定会使他们折损一部分,便看准时机向我动手了。不过我的身份踪迹隐藏得不错,他们也是在我固定出面的日子动手截路,才伤了我,我身边人不少,也没叫他们讨了好去。”

她说了一通,娜仁越听越不对味,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她笑吟吟地道:“至于那些人——倒是有几个练外家功夫的,学艺不精,叫额娘看笑话了。下回我定然嘱他们仔细些,今儿个也是实在来不及,他们有几个受伤的,回城不方便,才带来这边。”言罢,向外扬声道:“把伤员上了药安顿好了,出两个人来见见我额娘,把自己收拾得利落些,一身血污,若是脏了我额娘的眼,你们都小心着!”

娜仁自己浮想联翩,最后强压住那些不靠谱的想法,一手死死按着自己胸口,一边拉着皎皎的手,小心地问:“皎皎,你告诉额娘,你不会准备造反吧?”

外头那组脚步声猛地一顿,娜仁瞬间想到更多,面色煞白,“你汗阿玛为君为父,至今为止可没有什么对不起天下百姓或是对不起你的地方啊,你、你……”

“额娘,您想什么呢。”皎皎握着她的手,面带无奈笑意,“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不过是他们的来历和那事多少有些关系罢了——他们倒是不想造反,不过也认识几个早年想要造反的人。”

“是,是。”从窗户窜进来的那两个讪笑道。娜仁打量一眼,倒都生得面目端正,举止也算稳重大方,不像是她方才联想到的那些诸如杀手组织、贼匪流寇等等,便长松了口气。

那两人进得快,走得也干脆,行了一礼便又从窗子蹿了出去,肉眼可见的拘束。

娜仁从刚才开始脑袋里便乱乱的,这会外人去了,便再也忍不住,站起来走到皎皎身边,道:“伤在哪了,给我看看。”

“不过是伤了点皮肉罢了。”皎皎不大在意,但见娜仁如此,便知道今日不给娜仁看看,她是定不会罢休的,只得解开衣襟与她看。

伤得自然不是如皎皎口中那般轻飘飘的,单看绑着的绷带和晕染出来的血痕,就知道伤得不轻,娜仁抿抿唇,眉心紧蹙:“这……皎皎,你实话与额娘说,伤得究竟怎样,你究竟在做什么?从前你怎么做,额娘都可以不管,额娘总是认为,孩子的事儿能叫孩子自个处理的便不要过问,或者孩子在外头闯荡什么,支持便是了。可如今伤到你自己的身体,额娘便不能不闻不问了。你实话说,额娘听着,也绝不会说出去,好不好?”

皎皎默了默,微过半晌,慢条斯理地拉上衣服扣好扣子,道:“女儿想,等开放海禁,便带人出海。当然并不是一开始就出,循序渐进,一步步来。总是困在国内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没大意思。女儿不想自己为帝为皇,故而不会和兄弟们争,也不会自己开疆扩土,但——想来海上比之国内,又是另一番风景。”

娜仁被她说得迷迷糊糊的,扶住炕桌,神情恍惚:“你继续说,我听着。那些人是怎么来的?”

“小皇叔和小婶婶都给我留了些人手,小婶婶把她生前手上的人都给我了。”皎皎忙要扶她,娜仁摆摆手,自己坐下了。皎皎便继续道:“小皇叔说叫我留着人,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养在别庄上,日后看家护院也好。小婶婶叫我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许是……我与小婶婶也算是志向相投。当年我常常出宫陪伴她,谈了不少关于未来的话题。”

娜仁捋了捋,合着是她以为女儿要走奋发向上·女性自强路线,其实女儿已经把那条路走完一大半,现在正在谋划准备的是征服星辰大海·大女主爽文路线。

这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她一手死死按着胸口,不自觉地开始调息,忽然问:“你决定了?”

“女儿不愿一生困于内宅,相夫教子。”即便身上带着伤,说起这个,皎皎也坐得笔挺,神情坚毅,“若要女儿一生如寻常女子般卑躬屈膝,以父、夫、子为天,那女儿便比死了还痛苦。不如叫女儿出去闯一闯。”

她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只要些许的氧气供养,便可以燃成熊熊烈火,照亮一片天地。

“好!”娜仁沉默了许久,直到皎皎心中都有些忐忑了,才一拍桌子:“不愧是我的女儿!”

皎皎一愣,复又大喜,眉眼弯弯地看着娜仁,带着些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问:“那、您是同意了?”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娜仁一挑眉,转头看着她,“难道在你心中,你额娘就是那般顽固迂腐之人?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趁着年轻,还有一身的精力与热血。莫待岁月凉了热血,胸中壮志不再激昂,再想要找回此时的斗志,可就难了。”

皎皎眨眨眼,眼睛有些发酸,低声道:“女儿只是觉得,父母在,不远游。怕离去了,叫您伤心,也怕您不舍得。”

“我大清公主多半抚蒙,她们的额娘就舍得吗?”娜仁看向皎皎,神情复杂,“额娘舍不得你,但你愿意出去闯一闯,那是好的。”至少说明,这十几年里,她还是起到了些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