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页)

这会见他欲言又止地,娜仁拧拧眉,“这又是怎么了?”

康熙露出微妙的笑容,皎皎则满脸甜蜜的笑,捧着布狮子向娜仁身后脆生生地喊着:“清梨娘娘!”

宫里这辈分乱得很,她叫得也混,今日喊姨妈,明儿个叫娘娘,因她没叫错人,众人也就随她了。

此时娜仁听她这样喊,浑身一僵,动作迟缓地回头小心一瞄,便见清梨唇角噙着三分冷笑,一双眸子放着冷光幽幽望来,与娜仁目光相触,笑呵呵地问:“我没文化,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

她笑得意味深长,娜仁只觉瘆得慌,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最后只能低服做小向二人认错,承认自己是写不出来又被康熙打搅,火气通通发出来,一时口不择言了。

康熙则对自己打搅娜仁进行文学创作的行为进行忏悔以及道歉,双方握手言和,重归亲密无间的帝妃(姐弟)关系。

至于清梨……她倒也不是十分生气,只是知道娜仁这几人心情不大好,趁机与她闹一闹,没一会儿二人便嘻嘻哈哈地笑开了。

皎皎扯着布偶嘴里“嗷嗷”地叫着,小狮子一样冲进康熙怀里,康熙也乐得孩子似的,倒是宫里难得的,安闲又舒适的时光。

宫中下一个传出喜讯的,不是皇后寄予众望的那拉氏,而是一直奋力于养身助孕事业的佛拉娜。

那一碗碗苦药汤子灌下去,或许真有些成效。当年十月里,正是秋高气爽又微微有些天气转凉的时候,佛拉娜报出孕信,已足三月,胎像稳固。

这正是康熙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且不提这几年佛拉娜接连丧子,让他身心俱疲,急盼望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出世来安抚佛拉娜。只说如今这个情势下,宫妃有孕,很大程度上也能让他松一口气。

皇帝的孩子,不知是皇帝的孩子,也是稳定人心朝局,让皇帝耳根清净的良药。

他当即厚赏了钟粹宫,又破例,在佛拉娜孕脉刚刚三个月时,便召马佳夫人入宫,陪伴佛拉娜。

这消息一传出来,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后知道消息的时候,刚刚饮下一碗漆黑的药汤子,撇下手也没漱口,吩咐人:“厚赏佛拉娜。”只叮嘱了这一句,便不再言声,倚着迎手枯坐在炕上许久。

兰嬷嬷脚步轻盈地进来,端了一盏清甜的果子露来,双手恭敬奉上。

她奉上的东西,皇后没有不赏脸的道理,但也只浅啜一口,见兰嬷嬷满面关怀的,便轻叹着道:“到底是她的好命,这才多久,赛音察浑才多大,她便又传出孕信来。这一回倒是胎脉稳固,太医都说不错。”

这一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皇后已不如去年此时,膝下有皇子、前朝有当朝新星索额图时那般意气风发。

如今的她,身形消瘦不少不说,原本微微有些圆润的鹅蛋脸也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双十年华,已然略显老态。

兰嬷嬷看着皇后如今的模样,只觉着心里酸酸涩涩地疼,默默好一会,才道:“您的福气绵长,都在后头呢。”又道:“夫人新送来的方子,说是许多人吃了都好,极有效验,一整套的养身药膳方,奴才已经命小厨房预备了。”

皇后目光淡淡的,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对这些偏方土法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当日清梨的方子她吃了一回,有了承祜,后来再吃,却没有效验了,后来又试了许多方子,皆不得结果。

如今她在这些方剂上已隐隐有些心灰,倒是在抄经念佛上更勤快了些。

人呐,无论延医还是求佛,总要占上一边,以求心中的安慰。

赫舍里家倒是仍旧热衷于此,皇后每每为求清静,也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侥幸,不怕那苦味,通通灌了下去。

或者说,药喝多了,也不过平常了。

赫舍里家太需要一个聪明健康的小皇子来稳定军心、保住荣宠,皇后也太需要一份心中的慰藉了。

如今前朝种种,皇后都不想管顾了,她只求能有自己的一个孩子,无论公主阿哥,都好。

好歹让她后半生有个寄托,活着,除了宫务和家族外,还能有一份牵挂。

这里头的辛酸实在是太多,沉甸甸地压在皇后的心头,她却无论对谁都不能说出。即使是她最信任的兰嬷嬷,她也不能将这些想法一一倾诉吐露,只能长长久久的,咽在肚子里。或者一个个熬夜翻阅账目的夜里,有灯知道吧。

佛拉娜这个孩子,打一开始,太医就都说怀像极好,果然她也没受什么折腾,怀到五六个月时,行走如常,腰身虽然宽些,脸上即使粉黛不施,却还是容光焕发地。

皇后见了,连声赞她:“你这一胎怀像倒是极好,精神头也比前头都足,我看害喜也不大厉害。”

“可是托福,从家里得了个江湖游医献的方,只说是巩固根基元气的,我吃着一些日子,到觉着身上比从前有气力的多,怀起孩子来也不艰难。”佛拉娜浅笑盈盈地说着,清风吹过,她掩鬓那金蝶上轻薄如纸的蝶翅轻轻晃动,带着明珠微颤,又是一派华丽婉约。

那拉氏笑道:“马佳福晋这一对掩鬓的金蝶十分不俗,想来是皇上亲赏的吧?”

纳喇氏斜睨她一眼,又看看佛拉娜那一对掩鬓,随口道:“倒是不错,不过我记得皇后娘娘有一对凤凰掩鬓,凤尾摇曳,倒比这金蝶还轻还巧,也是皇上赐下的。”

佛拉娜抬手轻轻扶了扶那掩鬓,动作间不着痕迹地递给纳喇氏一个笑,纳喇氏对她眨眨眼,皇后尽数落于眼中,轻呷了口茶,随意开口说起旁的话题。

那一茬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本打算拔刀相助的娜仁落了个空,懒洋洋地用扇子掩着打了个哈欠,兀自伴着热闹出神。

康熙十一年的年过得不大美妙,太皇太后在行宫里住惯了,回到宫里又觉着拘束,年底下带着娜仁与太后去南苑小住半个多月,年根时候才回了宫里,宫里却正是多事之秋。

原是董氏所出的二公主染了时疾,拖拖拉拉地,用药好些时日,也没个痊愈。康熙反而很镇定,命人张贴皇榜遍召天下名医、名药,一切都处理得有条不紊,未见心急如焚怎地。

或者说,是这几年已经习惯了。

多心酸啊。

二公主生来带有不足之症,太医没明言,但三五日一小病,如何也不是长寿之相。许是经历多了怕伤心,康熙待她虽也珍重,年节厚赐,因养着二公主,景仁宫的例在宫中都是一等一的,但也没真正亲近疼爱,如今虽然不免难受,还算可以忍耐。

但这对董氏而言却宛如天塌了一般,她这两年就守着这个女儿,求遍神佛看遍名医,只求小公主康健,眼见小公主渐不大好了,她心急如焚,人已瘦脱了形,一副病容憔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