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飞(第2/13页)

有一会儿他俩都在判断各自的机会。然后韦弗冲上前,但鲁宾更快。他抓到了盒子,跳起身,跑进房间。韦弗咒骂着,躬身离开她的藏身地。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会有什么后果,也不管黎有什么打算—她必须拿到那个盒子。

地板上有两名士兵。一个动也不动,另一个正挣扎着爬起来。第三名士兵站在那里,仍然保持着准备射击的姿势。黎弯腰从他手里摘下枪,一支笨重的黑色家伙。紧接着她瞄准了韦弗。皮克呆呆地倚在被栓上的门旁。“卡伦!”他喊道,“你站住。你不会有什么事的,该死的,你快站住!”

枪声淹没了他的声音。韦弗像只猫似的跳到另一张实验桌后面。她不清楚黎是拿什么射击,但子弹打碎了桌子,好像它是硬纸板做的。碎玻璃从她耳边飞过,一只沉重的显微镜在她身旁哐当摔碎。在这地狱般的响声中还夹杂了舰上均匀的警报声。她突然看到了一脸惊慌的鲁宾向她跑来。

“米克!”黎叫道,“你这个笨蛋!你到这儿来。”

韦弗从她藏身的地方冲出来。她扑向生物学家,从他手里夺走了盒子。这时船又晃了一下,房间倾斜了。鲁宾滑了一跤,沙沙地撞进一个橱柜里,将柜子也翻倒了。样本容器和玻璃朝他身上哗哗落下。他大声嚎叫,像个甲虫似的仰身扑腾。韦弗瞥见黎举起武器,余光还扫到第三名士兵举着一把笨重的黑家伙,从被打烂的桌子上跳过来。

她无路可逃,就在鲁宾身旁趴下来。

“别开枪!”她听到黎叫道,“太……”

那士兵开火了。他没有打中她。子弹有如钟声般,打中了深海模拟器的防弹玻璃,从左向右划过椭圆形的玻璃板。突然出现了可怕的寂静。只有警报每隔一会儿冷漠地响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像中了邪似的盯着盒子。韦弗听到了一声很响的咔嚓声。她掉转头,看到大玻璃板在碎裂。愈裂愈厉害。

“天哪。”鲁宾呻吟道。

“米克!”黎叫道,“快过来!”

“我过不去。”鲁宾痛哭道,“我的腿。我卡死了。”

“无所谓了。”黎说道,“我们不需要他。离开这儿。”

“你总不能……”皮克开口道。

“萨洛,请你将门打开!”

虽然皮克回答了句什么,但没人听懂。玻璃板迸裂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数吨的海水向他们冲来。

韦弗拔腿狂奔。在她身后,海水穿过实验室,毁掉了还没有破裂的一切。

“卡伦!”她听到鲁宾说道,“请别丢下我不管……”

他的声音断了。到处都是泡沫。她看到皮克一瘸一拐地穿过实验室敞开的大门。黎跟在他身后,出去时她的手在门旁一按。韦弗突然惊惧地认清这意味着什么。

黎要将他们锁在里面。

潮水拍打着她的背,将她向前冲出一段距离。她重重地跪倒,又站了起来。她全身湿透,仍紧抱金属盒不放。她气喘吁吁,努力不让水拉回去,艰难地走向正缓缓合拢的门。最后几米她使劲一跃,撞上门框,整个人向外翻跌在斜板上。

舰外升降机

灰狼和安纳瓦克扶起约翰逊。这位生物学家摔得很重,但神志清醒。“范德比特在哪里?”他含糊问道。

“钓鱼。”灰狼说道。

安纳瓦克感觉像是掉进了一架快速电梯里。他几乎没有能力站立起来,范德比特击中他的地方痛得太厉害了。“杰克,”他不停重复道,“我的天哪,杰克。”灰狼救了他。灰狼救他,这似乎成了传统。“你从哪儿钻出来的?”

“我先前有点粗暴。”灰狼说道,“你肯原谅我吗?”

“粗暴?你疯了吗?你根本没有必要为什么事道歉!”

“我觉得他想道歉这样很好。”约翰逊哑声说道。

灰狼痛苦地笑了。铜色皮肤下,他的脸色如白蜡一般。他怎么了?安纳瓦克想道。这时灰狼的肩往前倒下,眼睫跳动着……

他突然看到灰狼的 T 恤上满是血。有一会儿他误以为那是范德比特的血。但血斑愈来愈大,他开始了解,这些血全是从灰狼腹部涌出来的。他伸出双臂,想托住这位巨人,这时独立号舰体内再次发出一阵巨响。船在摇晃。约翰逊摇晃着向他走来,灰狼则倒向前,越过舰缘,消失了。

“杰克!”他跪下,滑向灰狼消失处。半印第安人挂在一张网里,抬头望向他。网下波涛汹涌。

“杰克,把你的手给我。”

灰狼一动不动。他躺在那里,双手按着肚子,盯着安纳瓦克,手指间涌出更多的血。

范德比特!那头该死的猪击中了他。

“杰克,一切都会好的。”像是一部影片里的对白,“把你的手给我。我拉你上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约翰逊从他身旁爬过来。他趴在那里,试图够到网里,可是太深了。

“你得想办法站起来。”安纳瓦克束手无策地说道。然后他做出一个决定,“不,躺着别动。我下来接你。我把你举起来,西古尔从上面拉。”

“算了吧。”灰狼挣扎着说道。

“杰克……”

“这样更好。”

“别说蠢话。”安纳瓦克呵斥他道,“别跟我讲电影里的这些废话,说什么丢下我吧,你们别再管我了!胡说八道!”

“利昂,我的朋友……”

“不!我说不!”

灰狼嘴里流出一丝血。“利昂……”他微笑,突然显得很放松。然后他挺身滚过网的边缘,跌进波涛里。

实验室

鲁宾既听不到也看不见。仿真器里的水从他头顶涌过。他在心中回想这最后几秒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失控了。突然他感觉到,湍急的水将他脚下的橱柜抬了起来,他自由了,呼哧呼哧浮了上来。

谢天谢地,他想道。他熬过来了。仿真器里的水不至于形成真正的洪水。水量很大,但在这房间里流散开来,就不到一米深了。他揉揉眼睛。黎到哪儿去了?

一名士兵尸体漂浮在他身旁。还有一个士兵正挣扎地从水中爬起。黎离开了。她抛弃了他们。

鲁宾不知所措地坐在水里,盯着紧闭的门。他的思绪渐渐返回。他必须从这里出去。船里有东西爆炸了,很可能正在下沉。如果不能赶紧往高处走,那才是真的危险。他想站起来。这时周围亮了起来。

闪电。

他霎时明白了,从水箱里出来的不光是水!他想爬起来,脚一滑,跌了回去。水花飞溅。鲁宾的头浮在水面,双手扑打着。

光滑。灵活。他眼前在闪烁。当胶状物爬上他的脸时,他突然无法呼吸。鲁宾发疯似的撕扯,但抓不住那东西。它滑开来,不管他在哪里抓到它,它转眼就变形了,或溶解了,新的生物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