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10 日(第5/18页)

图像展示的是地球表面的一部分。上方悬挂着大小和飞行高度各不相同的卫星,就像巨型昆虫。

皮克说道,“共有 3500 颗人造天体,还不包括麦哲伦号探测卫星和哈勃望远镜。在那上面盘旋的大都是废铁。运转正常的约有 600 颗,你们通过其中一些来存取讯息。另外也通过军事卫星。”

光笔移到一个有太阳能板的桶形物上。“美国的 KH-12 匙孔光学卫星,白天可提供精密至五厘米的高分辨率,只差无法辨认人脸。夜间拍摄另装有红外线和多光谱系统,可惜有云时根本没用。”皮克指着另一颗卫星。“因此,许多侦察卫星用雷达来工作,尤其是微波。乌云不会妨碍雷达。这些卫星扫描行星表面,仿真出三维空间。可惜的是,雷达图像需要解释。雷达不懂颜色,看不穿玻璃,它的世界里只有形状。”

“为什么不将这些技术结合起来呢?”波尔曼问道。

“做了,但很麻烦。事实上,这是整个卫星监视的主要问题。为了至少能覆盖整个国家或整个特定海域的一天,需要很多个能够扫描大面积的系统合作。一旦你需要的是一个狭窄地区的详细图像,就得在准确的时间拍照。卫星位于轨道上。大多数需要九十分钟左右才能重新回到同一位置的上方。”

一位芬兰外交官发言道,“不能将一些卫星固定在危急地区的上空吗?”

“太高了。静止卫星仅在 35888 公里的精确高度才能稳定。它们从那里识别的最小距离为八公里。哪怕黑尔戈兰岛沉入大海,也看不见。”皮克停顿一下,说:“但是,如果知道目标,就可以安排。”

他们看到一个从较低高度拍摄的水面。阳光斜照着海浪,将大海映射得如同流动的玻璃,上面有小船和细微的狭长形。仔细一看,原来是些芦苇编织的船只,上面各蹲着一个人。

“KH-12 的变焦镜头。”皮克说道,“万查科沿岸的大陆架地区。这一天有多名渔夫失踪。因为在早晨,反光有限,因此我们才能拍下这张图。”

下一张图,一个银色块面分布在极广大的面积。图上孤单地漂泊着两艘芦苇船。

“是鱼,一大群。它们游在水面下三米左右,因此我们还看得到。问题是,海水几乎不传输电磁波,幸好如果水质够清澈的话,我们的光学设备至少能望进水里一小截。我们还能用红外线在 30 米的深度拍到一条鲸鱼的热量图。因此军方才会如此钟爱红外线,因为它能让人看到下潜的潜水艇。”

“金鲭鱼吗?”一名黑发的年轻女子问道,名牌说明她是来自冰岛的雷克雅未克环保部生态学家。

“可能是。也可能是南美沙丁鱼。”

“一定有数百万条。太惊人了。我以为在南美的海域,这类鱼群早就被过度捕捞殆尽了。”

“没错。”皮克说道,“但我们主要是在游泳者、潜水者或小渔船失踪处发现这些鱼群,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是集体异常行为。比如说,三个月前有鲱鱼群在挪威沿海将一艘 19 米长的拖网船弄沉。”

“这消息我听说过。”那位女生态学家说道,“是史坦因霍姆号,对吗?”

皮克点点头。“那些动物钻进网里,从拖网船下方游过,当船员们正想将他们的收获拉上甲板时,船被倾覆了。船员们试图砍断网绳,但无济于事。船在十分钟内就全部沉没了。”

“过没多久,冰岛沿岸也发生一桩类似案例。”女生态学家沉思着说道,“两名船员因此溺毙。”

“是。全是奇怪的个案。而且如果把全世界的个案加在一起,最近几星期内被鱼群弄沉的船只要比以往都多。有人说是巧合,只是鱼群为求生而奋斗。也有人发现过程几乎相同,仿佛鱼群是有计划性的行动。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这些动物听任被捕,是因为它们想弄翻船只。”

“这是无稽之谈。”一位俄罗斯代表表示不相信,“鱼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心机了?”

“自从它们弄沉拖网船之后。”皮克简洁地回答道,“它们在大西洋里这么做。到了太平洋,好像还学会了如何从旁边绕过拖网。鱼群好像突然理解了一张拖网或围网代表什么,以及,要如何使用它。可是,就算它们的行为能力突然增强好了,这些动物还得先学会目测才行。”

“没有哪种鱼或哪个鱼群能看到网上有个 110 米高、140 米宽的洞。”

“但它们似乎真的认识这些网。反正渔业船队抱怨损失惨重。整个食品业都大受影响。”皮克轻喘一声,“船只和人员失踪的第二个原因是众所周知的。可是 KH-12 记录这个过程需要一点时间。”

安纳瓦克盯着屏幕。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已经看过这些图片,甚至也提供了信息,但每次看都还会感到一阵窒息。他想到苏珊·斯特林格。

照片是连拍的,像在放映电影。海面上漂着一艘 12 米长的帆船。风平浪静。船尾坐着两个人,有个女人躺在前甲板上晒太阳。一个硕大阴影紧贴着船浮游。那是一只成年座头鲸,另两只跟在后面。

“注意这里。”皮克说道。鲸鱼游过了船。左舷出现深蓝色的东西,慢慢靠近水面。那是另一尾垂直上冲的鲸鱼。它从水里钻出,张开尾鳍。船上的人掉头一看愣住了。那巨大的身躯一翻转,横打在帆船上,将船击碎成两截。碎块在旋转。人们像木偶似地飞向空中。桅杆折断了,两条鲸鱼跃上残骸。田园风光顿成混乱的地狱。船只下沉。碎片孤零零地漂浮在白色浪花扩散的水圈里。再也见不到那些人了。

“在场有极少数人直接经历过这种袭击。”皮克说道,“因此才有这些图片。现在动物的袭击不再局限于加拿大和美国,而是出现在全球小型船只的航路上。”

安纳瓦克闭上眼睛。当 DHC-2 水上飞机与鲸鱼相撞时,从空中看下去会是怎样的情形?这部分也会有幽灵般的编年史吗?他没能鼓起勇气询问。一只无动于衷的玻璃眼睛目睹了一切,这让他无法忍受。

像是响应他的想法似的,皮克接着说:“这种数据可能会让人觉得很讽刺。我们并不是偷窥癖者。凡是力所能及之处,我们都尽力提供立即的帮助。”他抬起目光,眼里没有表情,“只可惜,基本上都太迟了。”

皮克继续说:“如果我们把袭击的传播想象成一种传染病,那么,这种传染病源就始于温哥华岛沿海。最早的确凿案件发生在托菲诺附近。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几乎可以看到它们的战略:灰鲸、座头鲸、长须鲸、抹香鲸和其他大型鲸鱼负责袭击船只,然后,更小更快的虎鲸负责消灭漂浮在水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