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18 日(第3/4页)

“不过,会是什么呢?”

“我们会查出来的,”约翰·福特出其不意出现在他们身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而且是在那帮政府家伙用电话让我发疯之前。”

“我还想起一件事,”戴拉维在吃饭后甜点时说道,“那些虎鲸可能很享受这件事,可是那些巨鲸肯定不喜欢。”

“你为什么这么想?”安纳瓦克问道。

“这个嘛,”她满嘴巧克力,腮帮子鼓鼓的,“你想想嘛,若一直四处冲撞,想翻倒东西;或者撞到有棱有角的物体上,受伤的危险有多大?”

“她说的对,”福特说道,“动物自己可能会受伤。如果不是为了维持物种或保护后代,没有动物会伤害自己。”他取下眼镜,不厌其烦地擦拭起来。“我们来随便猜猜怎么样?这整个行动会不会是场抗议呢?”

“抗议什么?”

“捕鲸。”

“鲸鱼抗议捕鲸?”戴拉维不可置信地叫道。

“以前的捕鲸人不时遭到袭击,”福特说道,“尤其是捕捉幼鲸的时候。”

安纳瓦克摇摇头。“这连你自己都不信。”

“只是试着丢想法出来嘛。”

“不是个好尝试。至今未有证明,鲸鱼是否理解什么是捕鲸。”

“你认为,它们不知道自己被捕猎吗?”戴拉维问道。

“废话,”安纳瓦克翻翻白眼,“它们不一定认识到那是有系统性的。领航鲸总在同一处海湾搁浅。在法罗群岛,渔民将鲸鱼赶到一处,任意拿铁棒击打,这是真正的大屠杀。再看看日本的博多吧,他们屠杀海豚和鼠海豚。一代又一代以来,这些动物知道了等在前面的命运。那么,它们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这肯定不是什么特殊智能体的标志,”福特说道,“另一方面,人类每年昧着良心排放燃气、砍伐雨林,同样不是特殊智能体的标志。难道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戴拉维皱起眉,刮着盘子里剩余的巧克力。

“没错。”一会儿后安纳瓦克说道。

“什么?”

“丽西娅刚刚提到那些动物冲撞船只时,自己会受伤——我认为,如果你突然想干掉别人,会怎么做?你会到某个能纵览全局的地方,架好枪、开火,同时小心不要击中自己的脚。”

“除非你受到了影响。”

“被催眠了。”

“或者病了,发疯了。我就说过,它们疯了。”

“也许洗脑?”

“别再胡说了。”

好一会儿,谁也没讲话,各自坐在桌旁沉思。卡德洛的噪音分贝逐渐上升,邻桌的聊天声传了过来。最近发生的事件成了媒体和公众生活的中心。有人扯着嗓门将沿海事件和亚洲水域的破坏联系起来。日本沿海和马六甲海峡接连不断发生了数起几十年来最严重的船难。大家纷纷猜测、交换意见,丝毫没有被事件破坏食欲。

“会不会是毒物呢?”安纳瓦克最后说,“多氯联苯,或其他有的没的。会不会是什么东西让动物发疯?”

“也许是愤怒得发疯了,”福特嘲弄道,“我说过,它们是在抗议。因为冰岛人申请捕猎份额,日本人攻击它们,而挪威人根本不理会国际捕鲸委员会,就连马卡人都想再次动手猎捕。嗯,就是这样!”他咧嘴一笑,“也许鲸鱼在报纸上读过这些消息。”

“身为科学作业中心负责人,你实在很不称职,”安纳瓦克说道,“更别提你那严肃科学家的名望了。”

“马卡人?”戴拉维应声回道。

“努恰努尔特人的一个部落,”福特说道,“温哥华岛西岸的印第安人,多年来试图通过法律途径获准重新捕鲸。”

“什么?他们住在哪里?他们疯了吗?”

“你那文明人的愤怒值得嘉奖。不过,马卡人最后一次猎鲸是在 1928 年。”安纳瓦克打了个哈欠,几乎睁不开眼。“不是他们造成灰鲸、蓝鲸和座头鲸濒临绝种的。马卡人是要保护自己的传统和文化。他们的理由是,几乎已经没有马卡人还懂得传统的捕鲸方式了。”

“那又怎么样呢?谁想吃,去超市买好了。”

“你可别误信利昂高贵的答辩。”福特又倒了杯葡萄酒。

戴拉维盯着安纳瓦克,眼睛里有些变化。

他想,可别这样。没错,他的外表显而易见是个印第安人,不过,戴拉维却开始做出错误的推论。他简直能听到那个问题,然后又得解释一堆。他恨透了这类想法。他希望福特从没有谈起过马卡人。

他迅速和馆长交换了一下目光。

福特理解了。“我们下回再谈这件事。”他建议道。没等戴拉维回答,又说:“我们应该同奥利维拉、费尼克或者罗德·帕姆谈谈这个中毒理论。不过,老实说,我不相信。污染来自流出的油和倒入海的氯化氢。你和我一样清楚,那会导致什么结果。免疫系统减弱、感染、早夭,却不会导致发疯。”

“不是有位科学家预计西海岸的虎鲸将在 30 年后灭绝吗?”戴拉维又打开了话头。

安纳瓦克表情阴郁地点点头。“这样继续下去,30 到 120 年内就会发生。另外,不光是中毒的问题,虎鲸还失去了食物来源——鲑鱼。就算不毁于毒物,虎鲸也会离开,前往不熟悉的地区寻找食物、被渔具缠住……一切将同时发生。”

“忘记中毒理论吧,”福特说道,“如果只有虎鲸,我们还可以这么说。但是虎鲸和座头鲸却同时行动……我不知道,利昂。”

安纳瓦克陷入沉思。“你们知道我的观点,”他低声说道,“我根本不认为动物有目的,或者谈论它们的智慧,但是……你们是不是也感觉它们想摆脱我们呢?”

他们望着他。他本以为会遇到强烈反驳,没想到戴拉维却点点头。“对,除了居留者。”

“除了居留者。因为它们没有去过其他鲸鱼所在的地方,那个它们遭遇某事之处。那些掀翻拖船的鲸鱼……我告诉你们,答案就在深海!”

“我的天呐,利昂,”福特身体往后靠,喝下一大口葡萄酒,“听起来像是部烂电影,与人类大作战?”

安纳瓦克沉默不语。

那女人的影片没有带来更多的进展。安纳瓦克深夜躺在温哥华小套房里的床上,辗转难眠,心里有个念头逐渐成熟。他想亲手解剖一尾发生变化的鲸鱼。不管这些动物吃了什么,它一直控制着它们。装上摄影机和发号机,或许能从其中一尾身上获得必要的答案。

问题是,连温和的座头鲸都无法保持安静,要如何才能将仪器固定在一只发了疯的座头鲸身上?

再加上皮肤的问题……给海豹和鲸鱼装上仪器是截然不同的。一来很容易在栖息地捕捉到海豹;二来,自然材质制成的快干胶能将仪器固定在海豹皮毛上,经过一段时期后才自然脱落。最迟在每年一次的换毛时,剩余的黏合剂会跟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