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总会想通的。

楚玦在朦朦胧胧间转醒,他睁开眼睛,天花板映入眼帘。他怔了一会儿,没想起来自己具体是怎么爬到床上的。

不过猜也能猜出来,应该是时钊的手笔。

他从床上坐起来,头有些疼,他的指腹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他纯粹是在完成“按”这个动作,对缓解头疼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他的头疼纯粹是心理因素导致的。

他走出门外,家里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时钊出去了。

时钊走也没留张条,跟叛逆期离家出走的人似的,好像走了就不打算回来。

“跟我闹脾气?”

可楚玦自己想想,人闹脾气也是应该,换他自己估计也是这反应。

楚玦昨天话说出口不久,就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

理是这么个理,偏偏他说出来的话就像狗咬吕洞宾。

哪有这么把好心当驴肝肺的呢?

楚玦走进盥洗室,心不在焉地洗漱。他接了一捧冷水,脸埋下去,冷水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洗了个脸他彻底清醒了,坐下来沉思了一会儿,愧疚感顿时涌了上来。

“多大个人了,”楚玦的目光在家里慢慢地梭巡一圈,有点不太相信,“闹脾气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楚玦不担心时钊走丢,想也知道这是生气了要往外走冷静冷静。更何况,时钊独立性很强,就算把他一个人丢到荒郊野岭去,他也能活下来,说不定活得还挺好。

但楚玦思来想去,还是拿起通讯器,问问时钊去哪。

等打开通讯器,他才发现有未读消息。

时钊是给他发了简讯的。

-时钊:我出去一下。

楚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这里是真的只有五个字之后,才把通讯器扔到了一边。

没说去哪里。

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楚玦从这简短的五个字看出他的小Alpha确实是生气了,凭借时钊先前的粘人劲,他还从来没见过时钊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而且还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五个字的言下之意也很明显:还在生气,暂时别去找他。

楚玦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他随手拿了本书看,看了十多分钟愣是一页没翻,心浮气躁根本看不下去,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门口,看是不是有人回来。

他在等时钊回来,好歹说点什么给昨天晚上找补。

说什么呢?

楚玦对着书本密密麻麻的字沉思,越想越乱。

.

时钊在于嘉泽这里呆了一上午,其中大半的时间都用来消化于嘉泽说的那几句话了。

他来时本有满腔怒火,现在却已经被消融得七七八八了。

于嘉泽的每一句话都不偏不倚地砸在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灼烧的怒火散尽,唯独剩下心疼。

他的教官,说到底也是普通人。

他并非无所不能,利刃划过肌肤,也会留下伤疤。

只是心疼归心疼。

时钊垂下眼睫,回想起昨天漆黑得透不出一丝光亮的房间。

他想要扭转楚玦的想法。

时钊想让楚玦自己意识到,他一向很值得。

无论是他,还是其他人,甚至是七年前那些在硝烟中消散殆尽的人。

“你还不回去?”于嘉泽戏谑地说,“等会儿你家教官要找人了。”

话音刚落,时钊的通讯器闪了闪。

“你家教官来找你了?”于嘉泽猜到答案,凑过来将时钊手中的通讯器抽走,“来我看看。”

-教官:出去多久了?

通讯器一到于嘉泽手上,忽然就像触发了机关一样,简讯闪个不停。

-教官:还不回来?

-教官:一晚上都过去了,你生气要这么久?

-教官:回来谈谈。

-教官:不回我?

-教官:吱个声,出事了?

于嘉泽朝时钊眨了眨眼睛,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在我这呢,瞎担心。”

时钊眼睁睁地看着于嘉泽就这么把他的位置坐标给卖了。

下一秒,于嘉泽自己的通讯器响了。

“藏你这了?”

楚玦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敢,他自己来的。”于嘉泽耸了耸肩,“我招待一上午了,最高礼遇。店里仅存的最后一瓶橙汁都倒给他了。”

楚玦懒得跟于嘉泽贫,直接问:“他在你旁边?”

“在啊,你现在喘个气他都听得到。”

于嘉泽知道接下来就不是他的通话时间了,顺手就把通讯器甩给了时钊。

楚玦那边静了一秒。

“出去一上午了。”楚玦轻叹一口气,低沉的嗓音温柔又无奈,“还要在外面待多久?”

“……”时钊耳朵尖动了动,还是绷着一张脸说,“现在回来。”

时钊说到做到,切断通讯后立马站了起来,跟于嘉泽打了声招呼,自己一个人原路返回。

回到家里,时钊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楚玦。

这人状似是在看书,实际上一听到门口动静就转过头来,看着有满腹话语准备说。

时钊一言不发地坐到他边上,也不说话,抽了一本书出来,安安静静看书。

他在等楚玦先说。

“我知道你是好心。”楚玦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还是把道歉的三个字说了出来,“对不起。昨天我话说重了。”

时钊没理他,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

“真打算不理我?”楚玦直接站到他对面,一手挡住他的书,强行让自己占满他的视野。

时钊被眼前这么一个大型障碍物挡着,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他被楚玦逼得没办法,手上的书只得放到一边,硬邦邦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楚玦难得从时钊嘴里撬出两个字,赶紧抓住机会接着往下撬:“都快一天了就跟我说两个字,还说不是不理我?”

时钊:“……”

“别生气。”楚玦说,“昨天我……”

“我知道。你只是话说重了。”时钊总算是掀起眼帘看了看他,声音轻淡,不带感情地说,“你没觉得话说错了。”

话说没说重,时钊一点都不在意。因为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楚玦沉默了。

“昨天我是说的不妥当。”楚玦声音很轻,表情却严肃且认真,“但我一直是这个想法。以后也不会变。”

“虽然我话说得不好听。但那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时钊平静地望进楚玦的眼睛,这毫无波澜的眼神反倒生出一点慑人的意思来。楚玦多少算比时钊年长好几岁,可时钊此时的眼神,让楚玦感觉自己活生生矮了一大截。

“是我的错。”楚玦别过脸,避开时钊的眼神,话说得像一声叹息,“我一开始就不该答应。”

让时钊窥见自己失态本就是失策,没能及时矫正就算了,他还开了两个月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