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页)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年北面的大明似乎又找到了一种和木棉花类似但纤维和弹性更为优越的农作物,不过那种作物不是长在树上,而是在田里,名曰棉花。

用棉花织出的布料比木棉花织出的布料更加柔软,富有弹性且更好染色,在大明皇帝的推广之下,现在大有追赶蚕丝成为了北地主要的穿、染布料的趋势。

不过,对于地处北元统治下的云南人们来说,这种布料只在传说中,如今云南最保暖的寝具除了用蚕丝做成的蚕丝被外,就数这种用木棉制成的被褥了。

前者是传说中的存在,就算是在产蚕丝的秀芒村也没谁能奢侈到用蚕茧做蚕丝被的程度,所以能够收到这样的木棉被已经是相当奢侈的礼物了。

木白和哈拉提都向纳西族的总管表达了谢意,那位一脸慈祥的老人则是客气表示大家出去代表的都是我们云南的脸面,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一番话说得三个少年热血沸腾,就差歃血为盟当场结拜做兄弟啦。

其实,阿土作为家族的未来二代继承人的参与此次大明科考,考不考得过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其政治意义。

阿土的家族刚刚向大明投诚,家族的继承人在此刻主动学习大明文化,参与大明科举,自然表示了其政治倾向。

所以,即便阿土考不过,出于安抚因素,他基本也会被特殊照顾安排到国子监就学,没意外的话,以后还能捧一个铁饭碗回来当土官。

不过,总管并没有将这点告诉阿土的意思。

年轻人嘛,能够无知无觉靠着自己奋斗的那段岁月,比起黄金都要珍贵,若是能结识几个志同道合的友人,那更是一辈子的重要财富。

老人家看着三个年轻人嘻嘻哈哈为了出行做准备的模样,笑得慈祥极了。

然后他袖子一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根饴糖,递给了哒哒哒追着家里的孔雀跑过来的木小文。

木文从小就被兄长耳提面命,绝对不允许吃陌生人投喂的食物,因此哪怕看到了这根看上去很好吃的糖果,他也只是咽了下口水,愣是撑住没有伸手,而是糯糯地同老人家说自己要问过阿兄后才能吃。

然后,小孩就啪嗒啪嗒跑去找他兄长了。片刻后,他又跑了回来,这次他奔跑的速度可比追阿花的速度要快得多,两条小短腿简直要飞起来,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容。

在接过糖果的时候,他还往老管家手里放了一块石头:“这是阿文好喜欢的石头,送给爷爷。”

他送给老管家的石头是一块很普通的石英石,这种石料有着相当别致的表面光泽,乍一看有些像水晶。木文是个小颜控,最喜欢收集这种晶晶亮的东西啦。

老人家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在得到同意后他摸了摸木文的小脑袋,又给他塞了一个做成小牛模样的护身符:“你这次出行会有好运的。”

木文立刻就高兴了起来,他招手示意老人家弯下腰,然后给了这位纳西族一人之下的老总管一个亲亲。在众人宠爱中长大的小孩爱撒娇还粘人,表达亲近的时候效果简直无人能敌。

木白遥遥就看见管家先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连番掏出了各种小玩意塞到了木文手里,不由叹了口气。

弟弟的迷之魅力……哎,算了,作为第一个受害者,他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

体贴的木白调整了一下站位,悄悄挡住了阿土少年的视角。

十一月初,木白一行人离开云南进入了四川行都司,在这里他们遇上了第一批准备去云南吃螃蟹的马帮。

这些人都是带着各类官方需求的物资,前去昆明兑换盐引的商人。

盐作是历代王朝从不曾放宽过的管制商品,在大明,要贩卖盐,再有钱也没用,必须要有盐引。

没有人能够离开盐,即便政府对于盐的价格有着严格的管控,但只要有货物沟通,其中的利润就足够让每个商人都禁不住动心。

可以说,有了盐引也就相当于掌握了财富密码。

但盐引的发放掌握在官府手中,洪武帝对盐引的发放堪称吝啬,除却部分官商之外,寻常商人能够获得盐引的方法只有向北地运粮,但这一点对于蜀地的商人来说成本高到让人望而兴叹。

因此,当洪武帝宣布了前往昆明运送货物可以兑换盐引后,本身就有丰富盐矿储粮的蜀地商人自然坐不住了,纷纷趁着雪季到来之前前往昆明。

木白也因此见到了蜀地特有的马匹——果下马。

这种马匹和云南的特有品种滇马一样都是小短腿,这是当地的山地丘陵环境孕育出的品种,已经有了千余年的培育历史。

由于主要的工作环境是蜀道这样多以阶梯和陡壁为主的栈道,果下马的马腿和脖子都要比滇马更短一些,此生理构造也使得它们更善于拖拽货物,也不容易碰到低矮的崖壁。

而滇马的主要役使方向是山地攀爬以及驮运货物,所以它的头颈力量不如果下马。

但就颜值来说……

“这马看上去好可爱。”骑着滇马的土大户阿土少年搓了搓手,两眼亮晶晶的,“等回来时候我要买一匹送给我阿弟。”

木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两眼冒出渴望小心心却体贴地没开口的弟弟,内心顿时冒出了名为努力赚钱的熊熊火焰。

要从四川穿过大巴山抵达汉中唯一的通道便是建于先秦时期,成熟于唐宋之间的古蜀道。这些蜀人开山破石所建的交通要道多为木质栈道。也因此,每逢朝代更迭,蜀道作为入蜀的主要交通干道总是先遭殃的一批。

无论是蜀地守军为了防守也好,进攻军队为了战略布局也好,总会有一批栈道被焚毁。

如今道路上大部分的木料早就不是最初那批,只有部分开山凿石的石阶还残留着先人的气息。

蜀道狭窄,多数地区只有一条通道,且来往同路。为安全计,自宋时起这儿就有着约定俗成的通行规则。

即“去让来,少让多,轻让重,行人让马队”。

这一条中,木白一行人占了大半,于是走走停停间避让之间,他们在驿站里见到了今岁的第一场雪。

作为从没见过雪的南方人,阿土在醒来时看到雪的那一瞬间简直乐疯了,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以比木文还要兴奋的姿态冲到了雪地里撒起欢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阿土少年都保持着极其亢奋的情绪,甚至在冒雪赶路的时候还能在伙伴们冷漠的目光中文绉绉地扯上几句诗词。但这种快乐也是极其短暂的,没过多久,阿土就被这蜀地又湿又冷风又大的鬼天气给冻哭了。

一匹号称健康又耐冻的来自南方的狼,在北方的寒冷之中耻辱地穿上了皮衣,而此时就连最小的木家小弟也不过加了件外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