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苗医生主动牵了棕马让他骑回家,是打了小灰的主意,可这些,宋逾不觉得该跟小姑娘讨论。

“走了。”宋逾一扬马鞭,率先朝镇外冲去。

李蔓见此,双腿一夹马腹:“驾——”紧随在后。

两人到家,赵金凤正在做饭,李长河上工还没有回来。

李蔓提了竹篓上楼,宋逾牵了两马去溪边洗刷。

李蔓踏上木制楼梯,便嗅到了屋里飘来的浓郁肉香,“阿奶,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回来了,”赵金凤放下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竹篓,笑道,“杀了只老鸭,文火炖煮了一个下午,能不香吗。”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啊?”李蔓脱鞋进屋,伸手提出竹篓里剩下的四条鱼放进木盆,笑道,“赵同志都舍得把正在下蛋的鸭子杀了!”

赵金凤放下竹篓,好笑地拍了她一下,“就会作怪,阿奶少你吃了。哪来的鱼?”

他们寨子水塘里的鱼,可没有这么大的个儿,小溪里的更小。

“宋逾在他们畜牧场前面的河里叉的,叉了十条,给老校长、王叔、李镇长家各送了两条。”

“中午去他们畜牧场了?”相比其他,赵金凤更关心孙女在外跟宋逾相处,是否和睦。

“嗯,上午一过去,在医院门口就遇到他驾了马车去送货。”

“他叫你去的?”

李蔓点头。

赵金凤止不住满脸都是笑,对宋逾的行为,她是毫不意外,她喜的是自家犟丫头,在外愿意跟宋逾亲近了,“吃的什么?听人说,畜牧场的伙食老好了。”

“洋芋炖羊肉,野葱炒鸡蛋。”

“不错。”赵金凤喜爱地顺了顺孙女的头发,“刚过去两天,宋逾就送货了,可见畜牧场的领导很是看重他。”

李蔓点点头:“下午,宋逾没出车,被兽医叫去给马儿写木牌了。他那一手毛笔字,写得可有筋骨了!”可比后世什么名人大家写得好多了。

听孙女夸宋逾,赵金凤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你在那儿跟着待了半下午?”

“嗯,”李蔓拿了把刀放进装鱼的木盆,然后抱起木盆道,“阿奶,鱼儿都死了,我去溪边宰洗干净,回头腌起来。”

“腌两条,剩下的一条清炖了,一条炙烤。”

李蔓瞅了眼火上的铁锅,“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我少蒸点米,”赵金凤笑道,“赶紧去吧,就当给你庆祝了。”

李蔓一愣,瞬间就明白了,随之失笑道:“阿奶,你就这么自信我体检一定能过。”

“你,我还不清楚,要是不过,进门还不得叫起来。”

“知我者,阿奶也。”李蔓顽皮地笑了声,抱着木盆趿上双草鞋哒哒下了楼。

寨中山泉水池旁站满了挑水的妇人,李蔓没往跟前凑,抱着木盆穿过竹桥到了小溪对岸,挑了块石头站稳,跟对面洗菜、洗衣的老人遥遥对望。

“小蔓,”对面,小毛阿奶张月菊拧了拧手里的衣服,“这边又不是没位置,怎么跑那边去了?”

“张阿奶,”李蔓打了声招呼,放下木盆,在石头上蹲下道,“我杀几条鱼。”

李蔓一说,张月菊就明白了,这边有她们几个洗衣的,鱼腥,为了避免味儿染上衣服,可不就得去对崖处理,“听四花说,南猛坝商店招工,你去打听了,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李蔓取了条鱼放在石头上,一手按着头部,一手拿刀刮鳞道:“嗯,明天上班。”

“啊!录取了?”张月菊惊讶道,“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我想着怎么也得折腾半月。”

招工一整个流程走下来,是得半月。

“我是赶巧了,知道消息的第二天,人家就举行了招工考试。”

“又考了个第一吧,”张月菊笑道,“你考试就没得过第二,回回都是第一。”

李蔓笑笑:“今儿捉的鱼多,张阿奶,等会儿你拎一条回家添菜。”

张月菊摆摆手:“家里有,早上小毛起了两只渔篓,收了四条鲫鱼,中午吃了两条,还有两条呢。”

“什么工作?”李良工他娘,段阿婆端着半盆小鱼过来道,“服务员吗?”她听段云昨儿说了一嘴。

“段阿婆,”李蔓放下刀,洗了洗手,扶着她在旁边蹲下道,“不是服务员,我过去晚了,服务员人家招够了,只缺两名会计。”

“小蔓姐,”小毛下工回来,拎着竹篓,赶着老黄牛从对面经过,扬手道,“我捉了几条鳝鱼,给你两条吧?”

李蔓可不敢处理那玩意儿,闻言忙摆了摆手,“不要,你赶紧拿回家吧。”

“哈哈……”张月菊被李蔓惊恐的小模样逗乐了,回头跟小毛道,“给我,你回家拿把剪刀过来,等会儿我宰杀好了,你拎两条肥的给你赵阿奶送去,让她做道砂锅鳝鱼给小蔓庆祝一下。”

小毛将老黄牛递给后面的四花,提着竹篓下到溪边,递给阿奶道:“庆祝什么?”

“你小蔓姐找好工作了。”张月菊笑道。

“真哒!”小毛惊喜地抬头看向李蔓道,“小蔓姐,怎么也没听你说一声?”

“下午刚拿了体检表,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李蔓拿着刀给鱼破肚道,“张阿奶,你别让小毛给我家送鳝鱼了,我阿奶杀了只鸭,还说等会再做两条鱼,今儿的菜已经多得吃不完了。”

“小蔓姐,”四花站在岸边高兴地挥了挥手,“我会跳电影上的那种舞了,我跳给你看。”

说罢,把缰绳往上来的小毛手里一塞,踮起脚尖转起了圈圈,“哈哈……好看不?”

李蔓捧场地放下刀,鼓了鼓掌:“跳得特别棒!”

“哈哈……”四花开心地如一只花蝴蝶,从对面一路顺着竹桥旋转了过来。

她妈扛着条锄在人群后,远远看着担心地叫了一嗓:“四花,你个臭丫头,找死呢?”

四花被吼得脚下一滑,差点没从竹桥上掉下来。

张月菊气得站起来,指着媳妇骂道:“吼什么吼,咱双凤寨数你嗓门大是吧,有你这么当娘的吗?孩子跳得好好的,要你多事……”

“小蔓姐,”四花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转而又笑道,“我跳的好吧?”

“好,”李蔓关心道,“吓着了吧,回去让你阿奶给你叫叫魂。”

“嗯,”四花在她旁边蹲下,挑了块稍薄的石头,拿了条鱼帮着刮鳞道,“小蔓姐,你说我能进省歌舞团跳舞吗?”

省歌舞团,那可不好进。

“咱们云南歌舞团的老师,每年不都会来学校挑苗子吗,今年你试试。”

“去年我试了,”四花嗫嚅道,“老师说、说我长得……黑!”

李蔓一愣,低头瞅了瞅小姑娘的脸蛋,心下微叹,不只黑,小姑娘五官还不够出彩,小眼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