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页)

“找人换票去了。”李蔓捡起伞,看向走近的宋逾道,“你怎么来了?”

“这么久不见你回家,阿奶有些担心,让我出来看看。”宋逾说着递过来一叠工业卷,“走吧,我陪你过去。”

李蔓接过工业卷,数了数,15张,一双雨鞋的票:“哪来的?”

知道她要买雨鞋,今儿便起来得早了点,进山掏了窝兔子,拿到镇上国营饭店换的。这些自然是不能说的,“大伯寄来的。”

李蔓印象中,宋逾的大伯好像是沪市机械厂的车间主任,遂便没有多想,收了票,跟他向商店走道:“那等栽完秧,我们寄些土特产给他。”

宋逾收回看向何绍辉的冰冷目光,唇角扬了扬:“好。”

一直待两人走远了,何绍辉才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从那股噬血的寒意中回过神来。

李蔓回头,见那家伙没有追来,只当自己的武力奏效了,心下忍不住冷哼了声:“欺软怕硬的家伙!”

小寨商店卖的东西不全,雨鞋全拿出来,也才三双,黑色雨衣倒有一件,李蔓凑了凑票,全买下了。

三双雨鞋,两双男式,一双女式。

到家,李蔓拿了双男式的给宋逾,雨衣和另一双给了阿爷,洗了洗脚,穿上黑色的女式雨鞋,李蔓试了试,有点大,走路呱嗒呱嗒的。

赵金凤看得直笑:“脱下来给阿奶穿吧,阿奶下地,你在家收拾收拾家务,做做饭。”

“没事、没事,”李蔓笑嘻嘻地摆摆手,跑下楼抱了把稻草上来,“我塞点稻草,再多穿双袜子,就不呱嗒了。”

赵金凤见劝不住,只得随她了。

“老队长在吗?”钱正阳过来请假,开介绍信去镇上看病。

赵金凤对他印象很好,小伙儿性子虽然有些腼腆,不爱说话,可路上见你拿了重物,一准儿接了去,帮你送到家来:“吃饭了吗?”

钱正阳不自在地笑笑:“吃不下,闻着味儿光想吐。”

“那怎么行,生着病呢,再不好好吃点东西,不是更难熬。”赵金凤说着,捞了个煮鸡蛋塞了过去,又给盛了碗汤,端了碟酸笋,“来,就着开开胃。”

钱正阳颇有些招架不住,推也不是,拒也不是。

“吃吧。”宋逾安抚地拍拍他的肩。

“谢谢赵阿奶。”钱正阳喃喃地道了声谢,端着碗就着酸笋免强喝了一碗粥。

赵金凤看他吃得难受,没有再让,拿芭蕉叶包了块糍粑,给他装在挎包里当午饭。

送走钱正阳,赵金凤收拾碗筷,李长河、宋逾穿上雨衣、蓑衣往外走。

李蔓忙戴上斗笠,穿上粽蓑衣跟在两人身后下了楼。

到了楼下,两人挑起扁担,李蔓回身冲楼上的赵金凤摆了摆手,乐颠颠地跟在阿爷、宋逾身后出了家门。

“小蔓,”相携而来的张兰等人,冲她招了招手,“一起走。”

“好。”李蔓应了声,双手放在嘴角呈喇叭状,朝段云和小金花家喊道,“段云、金花,走喽了~”

两人回了一声,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打着赤脚跑了出来。

“小蔓,你买雨鞋了?”小金花艳羡道,“回头借我穿穿。”

“好啊。”李蔓满口应承,“早上地冰,你们俩咋不穿双草鞋?”

段云:“到了地头也得脱,还是别糟蹋鞋子了。”

“小蔓姐,”小金花看着前面频频回头招呼李蔓的张云等人,不解道,“你怎么跟她们知青玩一块儿了?”

“嗯,早上找她们换票,一个个挺好说话的。对了,我抽空整理了下衣柜,搜罗出一包前几年穿的衣服,有个五六成新,小金花你要不要?”

“拆了接一接,做里衣。”段云提醒道,“赵阿奶给你缝衣服的布,都是家织的细棉,轻薄柔软,给小金花,就她这猴儿,穿不了两天就磨破了,不够糟蹋的。”

“不是阿奶给我做的,是省城那位寄来的。”

省城寄来的东西,段云是见过的,从来就没有一件新衣,知道那边还有一个季墨雅后,她就在想,多半是季墨雅穿旧了或是不想要了,才给了小蔓。

乡下地方嘛,不讲究这个,有衣穿就不错了,谁也没当回事儿。看来,小蔓这回是被伤着了,也是,摊上那么个妈,谁心里不闹火,看着东西不碍眼:“跟赵阿奶打过招呼了吗?”

李蔓摇了摇头,嘟囔道:“我阿奶才不稀罕那些东西呢,你没见,每次那边衣服一寄来,隔天阿奶就开始载布给我缝制新衣。”

这倒是真的。寨中妇人说起,只当赵阿奶在跟那边打擂台,原来是嫌弃杨玉莲给孙女寄来的是旧衣。

“小蔓,我好羡慕你啊,”段云挽着李蔓的胳膊感叹道,“有一个这么好的阿奶!”

李蔓下巴轻抬,不无骄傲道:“那是!”

这模样,逗得小金花和段云直乐。

“你们笑什么呢,”张云回头招呼道,“走快点。”

“来了。”

说笑间,顺着人流,大家出了寨子,踏上了竹桥,一阵疾风吹来,冰凉的雨丝飘在脸上,让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蓑衣下的衣服。

到了地头,李长河讲了几句话,给各小队分好工,大手一挥就让大家散了。

小队长们带着各自的队员,分好了地,那边挑栽的小伙儿已快步赶了过来。

大家纷纷脱鞋下田,李蔓往上挽了挽裤腿,穿着雨鞋夹在段云和张兰中间一脚踏进去,身子直往下陷,田里的水很快就到了雨鞋上部。

李蔓吓得忙往上抬起了一只脚,重心偏移,还踏在水里的那只鞋子,差一点没灌进泥水。

张兰和段云忙扶住她歪斜的身子。

“不行的话,你还是脱了,打赤脚吧。”段云笑道。

“不行,有蚂蟥。”

可不,一到了雨季,她们这儿的蚂蟥最多了,个儿还大,叮在腿上痒痒的,等你发现去拽,越使劲儿,身子拽得越长,吸得越紧。非得拿着鞋子,用鞋底对着使劲儿拍,拍得疼了,蚂蟥身子一缩,才会掉下来,而被叮的地方却是血流不止。

手里的活计不能停,伤口沾了污水,很容易发红发痒溃脓。

一个两个还好,问题是,一天下来,小腿能给你咬遍。等栽秧季过了,满腿都是伤疤,到了夏天都不好穿裙子。

挑担的丢了秧苗下来,大家立马顾不上说话了,飞速拆了秧苗上绑的稻草,栽种了起来。

李蔓手慢,又穿了雨鞋,慢慢就被大家抛在了后面。

她也不急,就照着自己的速度来。

遂等大家栽完这块地,都转移了,她还在田中央磨蹭呢。

赵金凤中午来送饭,看得直摇头:“照你这个栽法,今年咱家得少拿多少工分,等会儿你回去吧,阿奶来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