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捉奸捉双 公子是想玩些新鲜的?

车辇于朱雀长街尽头停下, 昭华只吩咐宝珠在此处等她,便拉着棠音七拐八拐地往小巷子里走。

眼见着四面的人声渐歇,棠音也有些好奇道:“我们究竟是要去何处, 为何越走越是偏僻了?”

“到了你便知道了。”昭华笑应了一声, 随手将方才吩咐宝珠买来的幕离给她戴上:“你扮男装也不大像, 还不如就这样,戴顶幕离便好。”

幕离纯白色的纱幕层层落下,眼前的光影便也暗了一层, 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乳白的薄雾, 并不十分真切。

棠音便被她这样带着,不停地往前走去, 大约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眼前豁然开朗。

四面皆是一座座雕栏画栋明月楼,彼此牌匾上悬挂着的细碎红绸足有三丈多长, 一直从匾额上垂落到将近地面的位置, 随风舞动如满楼红袖招摇。

若是等天光暗下时,所有临街的的小轩窗打开, 这红绸,也会被姑娘们各自的舞袖所掩盖, 如招展的花枝,勾住游人的魂魄。让人不自觉地走进楼里去, 喝上一杯薄酒,又等到宵禁了, 便顺理成章地在楼中住下。

“这不是甜水巷子?”棠音看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幕离下一张小脸转瞬便已红透,忙停住了步子, 拉着昭华的衣袖往外走:“这里头全是花楼,我们宁可饶些远路,往其他地界走。”

“我想来的就是这里。”昭华却笑出了声来:“这不就是‘女儿家去不得的地方’?”

“逛,逛花楼?”棠音惊讶地睁大了一双杏花眸,握着昭华衣袖的手愈发紧了:“你我怎么能去逛花楼?”

“怎么不能?”昭华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男装,又将一张妩媚的面孔凑到她的近前,得意道:“难道我这般,不像是一个逛花楼的纨绔子弟?”

她说着,见棠音仍旧是不肯,便又细细劝道:“你看这是白日里,花楼清净的很,没什么腌臜事,且我们去的又不是真正的青楼。”

“我差人打听了,有一座叫立雪轩的,里头皆是清倌人,只陪着饮酒唱曲,不做那等皮肉生意的。就连朝中的几位大员谈事的时候,也喜欢来次,恐怕都是此处的熟客了。我们就去这一次,有什么去不得的?”

“可是——”

棠音仍有些犹豫,却被昭华带着往前走:“我的好音音,你再过一段时日,可就要出嫁了。倒时候,可真没机会了。难得今日得闲,就陪我一次吧。”

棠音拗不过她,被一路带到了立雪轩门口。

此刻正是清晨,立雪轩紧闭着大门,无半点夜里的繁华之态。

昭华也不在意,上前便开始叩门,学着纨绔子弟的姿态,粗着嗓子道:“里头可还有喘气的么?到了门口的生意都不做?这就是你们立雪轩的待客之道?”

她敲了半晌,立雪轩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一丝缝隙,露出一张年纪颇小的半大女童面孔来,像是这花楼里买来的丫头,只听她怯生生道:“两、两位,如今时辰尚早,各位姐姐也都还睡着。请两位黄昏的时候再来吧。”

“黄昏?”昭华皱眉,只袖子里随意一番,丢了个东西给她:“我等不了那么久。你去随便叫醒几个当红的来,越快越好。”

“可——”那小丫头还想拒绝,一低头,看见手里捧着的竟是黄灿灿一锭金子,顿时手指一颤,险些将东西给落到地上。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会跑。

看样子,似乎去叫鸨母去了。

棠音与昭华又等了一阵子,那小丫头便带着一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走下楼来,而那打开一条缝隙的大门,也彻底在两人眼前洞开。

“哎呀,两位——”鸨母的目光在棠音身上落了一落,见是个女子,看打扮,还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姑娘。视线便有一瞬的停顿,但转瞬却又笑道:“两位可是个面生的呢,头一回来我们立雪轩吧?快往里头请。”

她年轻时也是个当红姑娘,风月场里的老手了,什么情况也没见过,一时也只当昭华是个玩的花的公子哥,便又对那小丫头道:“春儿,还不快去将纤月、琼裳、回烟几个都叫起来,让她们打扮好了来雅间里供公子挑选。”

她说着,便姿态妩媚地轻轻扭过腰身,笑着将两人往楼上引。

如今还是清晨,立雪轩里的雅间倒也算清净,与一般的酒楼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摆设上,多了几分脂粉气罢了。

棠音与昭华在雅间中坐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听槅扇微微一启,香风扑面而来。

棠音一抬眼,便望见了当先的一名女子。

许是昭华出手大方,那鸨母便也将楼里的红牌给叫了出来,这名女子是十分标致的美人长相,杏眼桃腮樱桃口,宜笑宜嗔。白如羊脂玉的手上抱着一柄细颈的琵琶,正仪态柔婉地对昭华轻轻躬下身去,柔声道:“小女子纤月,见过公子。”

她的身子微微伏低,却又恰到好处地露出自己一段纤美如玉的脖颈,而一双带着旖旎波光的水杏眼,正似有若无地落在昭华身上。

只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落,便又害羞似地将视线转了开去,偏生一双红唇微勾,欲拒还迎。

昭华轻轻抽了一口气,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棠音的手背,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她是怎么做到一边低头,一边抬起眼来含情脉脉地看人的?花楼里的姑娘果然是与外头见到的不同,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天赋异禀?”

“那叫活色生香。”棠音微红着小脸,轻声答道。

“对,活色生香。”昭华感叹道。

鸨母见她们两人只说话,却没有留人的意思,是使了个眼色,让纤月下去,让后头等着的另一位姑娘上来,同样向昭华行礼。

这一位,却又与纤月不同,是十足浓丽的长相,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波光万顷,腰身明明细得不盈一握,但偏生该丰盈的地方,却一点也不落于人后,再被那单薄的丝缎罗裙一衬,更是令人移不开眼去。

昭华叹为观止,立时便又侧首过去,与棠音低声感叹了一番。

鸨母见了,便又不动声色地让这位姑娘下去,换了另一位上来。

可昭华也是第一次来花楼,却不知道看中了哪位姑娘是要自己主动出言留下的规矩,因而一整列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姑娘过去了,她都未曾表态选中一位。

若不是那一锭黄金,鸨母甚至要以为这是对家派来砸场子的了。

但看在钱的份上,她仍旧是笑得恳切,只拍了拍手,让姑娘们尽数下去,而自己,则上前了几步,掩口轻笑道:“这些可是我楼里最好的姑娘了,公子一个也瞧不上?”

昭华挑了挑眉,刚想开口说自己每一位都看上了,却听那鸨母放轻了嗓音道:“那公子是想玩些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