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馊主意 找个机会,把生米给煮成熟饭……

棠音被她这样一说, 本就已浸透了绯意的脸上,愈发烫得惊人。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往外渗着冷气的冰碗,低着脸轻轻开口:“方才不是你说的, 如果嫁了他, 便能够留在京城里, 离你与家人都近些,也有个倚仗——”

她话音刚落,便觉得额上一凉, 是昭华用刚捧过冰碗的手指在她眉心重重点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你糊涂啊!跟着他有什么好的?他生母卑微, 又被父皇厌恶,你若是嫁了他, 势必还要招上东宫与清繁殿的记恨, 日子本就难过极了。若是他日后再纳上几房妾室,那岂不是里外受气?”

棠音将烫红的小脸往领口里埋了一埋, 小声辩解:“我可没说要嫁给他。”

她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像是羞赧至极:“我只是觉得,若非要在皇子里选, 总不能选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

“那还不如选五皇兄。”昭华叹了口气,语声略显郑重:“至少她的母妃虽然无宠, 但也算是出身高门,如今安安生生地在扬州城里带发修行, 不到父皇眼前来,也就不惹父皇厌弃。而五皇兄是个好脾气的, 你嫁了他,哪怕是远赴扬州,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况且这山高路远的, 东宫与清繁殿的手也伸不过去,倒也算清净。”

她说着却自个儿烦闷了起来,只重重蹙眉道:“可我还是不想你嫁出去那么远。”她说着,一把握住了棠音的手腕,焦切问道:“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想?”

“我——”棠音轻启檀口,话刚说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即便是非要在皇子里选,她也确实不想寻一个连面都不曾见过几回的。

毕竟当初认识了三年的李行衍尚且有另一幅面孔,这远在扬州的五皇子,品性如何,更是犹未可知。她不想拿自己的婚姻去赌这一注。

可若是选李容徽,先不说父亲是摆明了不会同意,就连李容徽的意思,她也是拿不准的。

毕竟李容徽从未说过要娶她,兴许只当她是一个聊得来的朋友罢了。

若是到时候求得了父亲同意,最后李容徽却并无此意,岂不是贻笑大方?

她手里握着冰碗,有些闷闷地想了一阵,还是轻声开口道:“还是且行且看吧。”

至少,得先看看父亲与李容徽的意思,不然说再多,也只是空话。

“成吧。”昭华见她也没主意,便只得叹气道:“反正五皇兄也还远在扬州,面都见不上,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她说着,兀自摇了摇头,扬声对外吩咐道:“宝珠、宝瓶,去把我的双陆棋盘与檀香子拿来。”

殿外遥遥应了两声,宝珠与宝瓶很快便拿着东西进来,放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又很快躬身退下。

棠音遂与昭华打了两把双陆,一直皆是心不在焉,手气也不佳,自是输得一败涂地。

昭华看她闷闷不乐的也是不忍心,终于在她打算开第三盘棋的时候,轻轻抬手压下了棠音去拿檀香子的指尖,蹙眉道:“要不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

她说着,轻眨了眨凤眼,狡黠道:“等你想清楚了,要是选定的那个人,你父亲不同意,那就来找我,我肯定能让他点头。”

棠音被她这样一逗,心中的郁结也散了大半,忍不住轻声笑道:“我们的公主是要以权压人了?”

“如今东宫与清繁殿气歪了心肝也拿沈相没办法,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压得住他?”昭华勾唇笑了一笑,对棠音道:“但我就是有法子,你附耳过来。”

棠音闻言也是好奇,便也挪了挪身子,紧挨着昭华坐下。

昭华微低下身子,附在她耳畔,红唇一启,吐出带笑的字句来:“宫中,自然有宫中的办法——实在不成,便找个机会,把生米给煮成熟饭,到时候你爹爹不答应也得答应。”

棠音一惊,面上霎时红透了,忙从昭华身边站起身来,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开一步。

但却还是晚了一些,一阵烫意正火苗似地从听了这话的耳缘上传了过来,转瞬便点燃了周身,连身上那件轻薄微凉的雪缎罗裙都烫得穿不住。

她忙往盛了冰的玄鸟那走了几步,嗓音也是又羞又急:“你这出的是什么主意?这也太,太——”

“太冒险了?”昭华也趿着鞋子自椅子上下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揽着她,仍旧凑在她耳边道:“没什么冒险的。我家音音本就生得好看,及笄这几月来,更是一日比一日的娇美,眼看着,都要将整个京城的贵女衬得没了颜色。这样的美人,连我都要心动了,还有哪个男人会不同意的。”

她说着,秀眉微竖,咬牙道:“要是他敢不知好歹,那这宫中有的是助兴的药物,我让宝珠多找几种,就不信成不了事!”

棠音听她越说越是不对,忙红着脸推开了她,自己往宫门口走,小声道:“不与你商量了,我回相府去了。”

昭华一看玩过了火,忙笑着追了上去,哄道:“我的好音音,我只是说着玩的,你别生气嘛。”她说着拉着棠音的袖口曼声道:“他要是真不知好歹,那便是瞎了眼,咱们也不稀罕一个瞎子,大不了,就嫁给五皇兄。到时候,我让父皇把我的公主府也建在扬州城附近,我们时时往来便是。”

棠音听她这样哄着,但心中仍是沉滞,半点开心不起来,只低垂着脸,与她一道缓缓往宫门口走。

两人还未走出槅扇,门前宝珠与宝瓶手里的油纸伞也才撑开到一半,便听见不远处一阵惊天动地的响。

棠音愣一愣,自思绪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声来的方向一看,却又被明晃晃的日头给挡了回来,便只能轻轻侧过脸,小声问昭华:“是谁在宫里闹出那么大的响动?”

昭华用手背挡了挡光,随意往远处看了一眼,皱眉道:“是凌虚道长的仪仗——不,现在是国师了。”

“国师?”棠音轻愣一愣,在她的印象中,国师与钦天监一样,只是一个虚职,并没有多少实权。可这位国师表现出来的,却又极为张扬,倒似是大权在握的模样。

昭华凝眉,似有几分厌恶:“要我看来,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也就运气好,猜中了一次蝗灾,又装模作样祈了一次雨,便被父皇当做神仙供着。现在他说什么,父皇便听什么,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谁都风光。”

一旁的宝珠宝瓶听了,两张宛如照镜的小脸一同煞白了,忙一同跪在地上,压低了嗓音连声劝道:“公主,可说不得啊!”

棠音愣一了愣,倒未曾想到区区一个国师这样的虚职,能有这么大的权利,到了连玉璋宫都要忌讳的地步。也怕因自己随口的一句问,给昭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也轻声转开了话茬:“那我先回相府了,改日再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