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择良人 若是不嫁太子,棠音最想嫁的,……

棠音手里仍旧捧着香鼎, 被他这样禁锢在怀中,只觉得从脸到指尖都烫了起来,挣扎着慌乱开口:“等制好了, 我只送你便是了。你, 你先放开, 这万一旁人进来了看见——”

他将脸埋在她修长的颈间,感受着小姑娘温软的肌肤一点点地烫了起来,嗓音有些喑哑:“看见就看见吧。”

棠音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在原地愣了一瞬,只睁大了一双杏眼, 都忘了挣扎。等她想起来的时候,李容徽已轻轻松开了她, 轻声道:“我会差人去各地寻找盛京城里没有的香药与花露, 但是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只能将这香赠予我, 不能送给旁人。”

他说着,像是怕棠音反应过来, 恼怒于他方才的莽撞一般,迅速展开身形, 自闺房中逾窗出去,转瞬便消失在高大的马头墙后。

等棠音回过神来的时候, 人已经走远了,再生气便也有些晚了, 她只得微阖了阖眼,略微平复了翻涌的心绪,又低下头去看手里捧着的之纇香。

迟疑一下, 还是将香鼎打开,取出一点香末,放在傅山炉里燃了。

起调清淡微苦,承调热烈浓郁,而转调刚起,便戛然而止,令人猝不及防,像是倏然自美梦中惊醒,落得个心神不安。

无论如何品评,如今的之纇香,都算不得上品。不知为何,李容徽却如此执着,甚至愿意放弃已经制好的苏合香,去寻遍天下香药,去日复一日地等待,只为等她慢慢完成这一炉未知的香。

棠音想了许久,仍是想不出端倪,便也不再深想,只是轻轻将之纇香放在了几面上,微垂下眼去。

也许等到之纇香完成那日,她便会明白。

*

之后李容徽果然没有食言,各色从未见过的香药与花露,流水一般往她闺房里送。

每回,都是他亲自送来,也从没递过拜帖。

若不是有哥哥提前点拨,还真差点撞上前来量体裁衣的王娘子。

便像是今日里,天刚亮透,棠音的闺房槅扇便被人叩响。

彼时,棠音正整理着李容徽这几日送来的香药与花露,听见姜氏在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便搁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打开门来。

槅扇一开,首先看见的,是自己的母亲姜氏,其后便看见一张带笑的圆润妇人面孔。

跟在姜氏身后的妇人一身裁剪利落的檀香色罗裙,腰间松松系一条深色的束带,两边同色披帛垂落,很好地修饰了她的身形,丰腴之余,又显得身姿婀娜。

姜氏笑着给棠音引见:“这位便是王记绸缎庄的王娘子。”

“王娘子。”棠音乖顺地唤了一声。

王娘子圆润的面上笑意愈甚,目光落在棠音身上,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圈,便又笑道:“沈姑娘这一年未见,还真是长成了大姑娘了。纤细之余,也愈见玲珑。去年制的衣服,秋日冬日里那些宽松厚实的倒还好些。这夏日里的,轻薄贴身,自是不合身了,少不得重新做上几身。”

姜氏也将目光落在自家女儿身上,柔和的眉眼间也慢慢显出笑来,只轻轻颔首道:“是该多做几身了。”她又对棠音轻声道:“你先随着王娘子将尺寸量了,再与我一同去前厅里选布料。”

棠音应了一声,一道与王娘子去了屏风后。

王娘子便自袖子里取出一卷羊皮软尺,将棠音周身都细细量算了一遍,又一一记在一卷宣纸上,又赞不绝口地对棠音的身姿夸赞了几句,这才笑着与两人一道去了前厅。

今日是相府裁衣,王记绸缎庄自然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只见花厅中的八仙桌上,已经密层层地堆满了布料,五光十分,琳琅满目。

上至如今最时兴的雪缎,下至京城富户们惯用的老式绫罗,不一而足。

沈厉山与沈钦也在花厅中,但显然是已经选好了布料,就等着棠音一人。

棠音遂走上前去,在那堆积如山的绸缎间寻了一阵,陆续指了几匹花色与材质时兴一些的,对王娘子笑道:“劳烦王娘子了,就这几匹吧。”

王娘子忙上前,一一记录在宣纸上,一道写,一道又笑着开口:“就只要这些吗?会不会不太够?”

棠音以为她是本着生意人的热络,便也轻笑着回道:“只一季的衣服,光这几匹都能裁出不少,若是再多,怕是一日一件都穿不过来了。”

王娘子却笑:“沈姑娘是误会了我的话了。”她说着,侧过脸去,笑着与姜氏商量:“沈姑娘也是大姑娘了,一些东西,是不是也该提前准备起来了?”

棠音正将视线落在一匹缎子上,听到她这样说,倒也微微一愣,抬起头来轻声问道:“王娘子说的是什么?”

王娘子轻轻笑出声来,对棠音与姜氏道:“沈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嫁衣自有宫里最顶尖的绣娘来筹备,不劳旁人操心。可那些陪嫁的物件,例如鸳鸯被,红枕巾,绣石榴多子多福的锦缎褥子这一类的,可不得提前准备起来?”

她又笑着开口:“我们王记绸缎庄里,刚到了几匹上好的云缎,可不比宫里的差,若是相府里有意,自然是要留着的。”

她此言一出,整个花厅里倒是静了一静,众人皆将视线落在了棠音身上。而棠音慌得一张小脸通红,只低声道:“王娘子哪里的话——”

姜氏坚持,便也轻笑着摇头道:“棠音的亲事未定,还不到准备这些的时候。”

王娘子闻言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笑着与众人客套了几句,便带着缎子回去了。

王娘子一走,棠音便也自花厅里退了出来,重新往自己闺房里走。

毕竟她方才刚调了一盏花枝放在闺房中的案几上,怕耽搁得久了,变了味道。

她刚走到廊下,手里的一柄油纸伞刚撑开到一半,便听见身后自家哥哥轻轻地一声唤:“棠音。”

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将手里的油纸伞收了,回过身去,杏眼微弯:“哥哥寻我什么事?”

沈钦轻抬起眼,缓缓将视线落于自家妹妹面上。

一身锦茜红罗裙的小姑娘背光立在廊下,软白的小脸上已褪了婴肥,显出精致的轮廓,眉眼间也如那含苞的海棠一般,随着时日流转,逐渐显出鲜妍娇美的姿态。

如今才初及笄,已是掩不住的姝色妍丽,若是假以时日,名花初绽,想是整个盛京城的目光都要忍不住地落到相府。

藏,已是藏不了多久了。

沈钦轻轻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些,抚了抚自家妹妹柔软的发顶,轻问道:“方才王娘子说的话,你如何想?”

棠音没想到是这件事,刚褪下热度的脸倏然又红了起来,只蚊呐一般道:“方才,方才母亲不是说了,还未定亲,不着急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