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寻国师 自家妹妹真长成了大姑娘

待棠音安顿好了衔蝶猫回府的时候, 正巧在府门前遇见散职归来的沈钦。

两人的车辇一前一后地进了相府,荣满先一步勒了马,棠音便踏着小竹凳下来, 往沈钦的马车边走, 轻唤了一声:“哥哥。”

沈钦也自车辇上下来, 视线落在自家妹妹身上,眼底攒起几分笑意:“今日是又出去玩了?”

棠音轻轻点头,却又听沈钦道:“是出去踏青了?”

棠音愣了一愣, 旋即想起方才小树林里的事情,略有些心虚地低下脸去, 小声道:“算是吧。”

她略停了一停,还是摁那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 遂轻声问道:“哥哥怎么知道?”

沈钦笑了笑, 目光轻落在她的裙裾上:“趁着父亲还没回来,快回房换身衣服吧。不然等会晚膳的时候, 父亲见了, 也是要问起的。”

棠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却见藕荷色的裙裾上沾了些细碎的草叶, 细看过去,十分显眼。

她赶紧将裙摆往里掖了一掖, 忙与自家哥哥道了声谢,匆匆便往房里走:“我这便回房换了。”

还好看到的是哥哥, 若是父亲看到了,一连串地追问下去, 知道她去了京郊看李容徽,那恐怕又要罚她抄书了。

上回抄完的古籍可还在房中放着呢。

她方行至游廊下,却又想到了什么, 迟疑着转过身来,小声问沈钦:“哥哥还记得神威吗?”

“神威?”沈钦本也打算回房整理,听见棠音开口,略想了一想,旋即有些意外地轻笑道:“已是七八年前的旧事了,棠音还记着?”

棠音轻轻点头,又走了过去,拉着自家哥哥的袖口小声央道:“哥哥可知道神威被送到了谁家?我能不能过去看看?”

其实她对神威的印象本有些模糊了,但一见到那只衔蝶猫,便触景生情地想起了当初的事。当初父亲将神威送走后,她也问过神威去了哪,哥哥只推说是父亲不让说,要等她长成大姑娘了,才能告诉她。

为此,小时候的她还和哥哥闹了好几日的别扭。

如今想起来,怎么听都像是哄小孩的话,但棠音太想知道,便还是轻声补充道:“现在我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哥哥可以告诉我了吗?”

沈钦轻抬了唇角,慢慢开口:“让我想想——”

他以扇子抵着下颌,当真细细想了一阵,这才轻声道:“我想起来了,当初似乎是送给父亲的一位同僚了。没过几年,这位同僚便告老还乡了,也不知道如今是在哪里游山玩水。”

“这样。”棠音轻垂下眼,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庆幸地想,还好没将衔蝶猫带回府来,至少留在李容徽那里,自己什么时候想看,便能够看到。

她这样想着,加之神威的事已过去了很久,便也渐渐释然了。只又谢了哥哥一声,许诺下次回来一定给他带天香楼里的糕点,便匆匆回了自己的闺房换衣裳去了。

跟在沈钦身边的小厮荣德是相府里的旧人了,方才听见两兄妹说话,可谓是憋了一身的冷汗,大气也不敢出。如今眼看着棠音回了房,这才重重喘出一口气来,压低了嗓音道:“大公子,小姐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还好给圆过去了。”

要知道,当初就是他跟着沈相出去,亲手将神威给放归山林了。

沈钦只摇了摇头,轻笑道:“兴许是又在路边捡到了什么,睹物思情,想了起来。”

荣德紧张道:“幸好这回小姐没把捡来的东西往府中带,毕竟上次的神威就——”他说到一半,猛然察觉自己不该议论主子,忙紧紧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沈钦却已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毕竟上次捡回来的神威,就是一只幼狼。

只是棠音一直当小狗养着,起初的时候不显,后来长到三个月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就年幼的棠音还蒙在鼓里。

父亲觉得狼就是狼,野性难改,怕有朝一日发狂伤了棠音,便选了一日将神威带了出去,放归山林了。只是对棠音说是送人了罢了。

以至于棠音长到这么大,还不知道神威是匹狼。

今日里,又不知道捡了些什么,没见带回相府,像是给了旁人养了。

棠音性子素来软和,却是个护短的。当初神威送人的时候,可是因为不放心,好几日都茶饭不思,不曾想,如今却肯主动将捡来的活物送人。

沈钦轻瞬了瞬目,以扇柄轻叩了叩自己的下颌,

看来自家妹妹是真的长成了大姑娘,有了自己相信之人了。

不知道往后,父亲再发怒的时候,是不是也该由此人来跪沈家祠堂?

*

京中风平浪静了几日,而和敬茶楼中,来了一位稀客。

李容徽立在天字号房前,轻叩了叩槅扇,抬步走进雅间。

雅间内,是许久未见的章坚,与一名身着苍青色道袍,蓄着长须,束着道冠,满身仙风道骨之人。

见到李容徽进来,章坚便上前躬身行礼道:“殿下,您去赈灾之前提到的人,微臣替您带来了。”

李容徽微微颔首,将视线落在那道士身上,淡声开口:“凌虚道长?”

凌虚道长回以一礼,不卑不亢道:“正是贫道。”

“不知道殿下差人寻贫道,是所为何事?”

“卜卦。”李容徽随意在他对面坐下,递过一只锦盒。

凌虚道长目不斜视,只自道袍袖袋中取出三枚铜钱,放于掌中,双手紧扣道:“殿下所求何物?”

李容徽淡声道:“那便问问,最近一次天灾是何时,在何地?”

凌虚道长念念有词了一阵,放下铜钱,睁开眼来,郑重道:“灾星北降,祸斗西移,不出三载,江山西北面,必有大灾。”

“大盛朝能称得上是西北面的,少说也有二十余城池,不必说三载,便是一载之内,多少也会有一些雪灾洪涝,都是常事。”

“先生算得笼统了一些。”李容徽平静开口:“不如我来替道长卜上一卦。”

“天机难窥,贫道已是尽力而为。”凌虚道长惯行此事,即便被戳破,面上并无半分慌张之色,只从容将手里的三枚铜钱递了过来:“殿下请。”

李容徽却没接他的铜钱,只淡声开口:“最近一次天灾,是五月初五,邺城虫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凌虚道长握着铜钱的手指一顿,饶是自负沉稳,也忍不住暗自抬起眼来,定定看向李容徽。

眼前的七皇子如传闻中一般姿容昳丽,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却冰冷森寒,没有半分笑意,在日色下,微带金晕,令人想起传闻中的妖物。

他寻仙问道二十年,虽盛名在外,却从未窥见过什么天机,也不信真有人能窥见天机。

所谓卜卦,天机,多是说一些模棱两可的玄妙之言,让世人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