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第2/3页)

大脑机械音回答:“请做好准备,还有最后四十分钟。”

“不管了,大家换上压力服,现在开始吧!”问话的人急忙道。

他们当然有压力服,不止一人一套,但压力服难以穿上,陆言礼也领了一套,抱着它趁大家不注意悄悄往外走。

他需要遵守承诺,把大脑取出来了。

那颗半人类半机械的大脑就在另一间实验室,一见陆言礼进来,激动到语速更快:“快快快,赶紧把我藏进去,等会儿你可以第一个走。”

“直接取下?”陆言礼放下压力服,手围在大脑周围,似乎有些犹豫,不知怎么下手。

“对,不用担心。”大脑指挥他,“压力服内有足够装下我的空间,就在胸口。”

危机感更甚,陆言礼注视着那颗大脑,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他伸出的手离大脑越近,皮肤表层的鸡皮疙瘩就冒得越厉害,来自本能的反应提醒他——危险!

指尖距离大脑不过一厘米位置时,大脑猛地往下一沉,竟是直接拽断两根输送管带掉在他手上。

“糟了……”这是陆言礼的最后一个想法。

他完全不能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脑袋下方伸出细细软软的红色触须,像一只刚出生的章鱼,在他皮肤表面攀爬,很快,就来到了他的头颅位置。

他本不该相信自己的。

陆言礼艰难地想调动四肢的力量,他什么也看不清,大脑柔软冰冷的触感压在脸上,只留下一点点鼻腔位置让他呼吸。他能感受到那颗大脑正试图从自己眼眶位置钻进去。

一颗眼球被完整地挖了出来,眼眶部位的头骨发出剧痛。

据说,眼球被挖出来后,如果没有受到损伤,短时间内放回去并不会影响。

“咔哒。”

一半机械大脑落地,只有一半人脑还在通过眼眶的位置往里钻。比起坚硬机械,柔软的人脑很轻易地就从眼眶爬了进去。

“不用担心,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大脑安慰他,“我等了那么久,总算能够拥有真正的身体了。”

陆言礼听到了头脑里响起的说话声,褪去电子音成分,那声音和自己一模一样。

“我们都等了很久很久。”

他说不出话来,只有仅剩的大脑疯狂运转,似乎要将另一个和他一样的大脑排斥出去。

他想起了大脑说的“自愿被吞噬”,想起它说的“同一时空内无法存在两种绝对相同事物”。

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会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记?

他想起了自己给林初等人下达的心理暗示,一次比一次增加了一秒。

头脑里一片剧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开始交融、相互吞噬。

他看见了……

自己第一次杀死过去的自己的情景。

那时候,过去的自己是自愿死在他手上的,他本以为过去的自己是为了所谓平衡,为了让这个时空闭环继续下去,但他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过去的自己在临死前,给他发出了心理暗示——

从那天起,他为研究院所有成员下达的自杀指示,每一次都将在上一次的执行时间基础上叠加一秒。

他确实是自愿被吞噬的,但他只被吞噬了一半,另一半大脑通过等价交换,得到了人类身体。而后,得到了人类身体的一半大脑去往里世界,为自己构筑了一个普通人类的生活。另一半,则待在研究院,进行操控。

最初得到身体又失去记忆的陆言礼想要打破时间闭环,但他不能在最开始打破,否则将会引起一连串自己也不能确定的危险后续。他最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所以,他在“死前”给过去的自己下达了暗示。

前几次,这个过去的自己也让那些人自杀过,但因为时间太短,并没有引起太大变动。

而经过几次轮回,这一次,林初的死亡时间被延长了五秒。

所以,她才能说出遗言,让楚闲产生怀疑,因此引发一系列后续。

大脑知道,经过几次轮回的消耗,神像的力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况且,经过好几次弯路又不断回到过去,它在对研究院的指挥上有了更丰富的经验,无论是防御系统,还是空间穿梭机器的研制上。

现在,它马上就要成功了。

肉白色大脑只剩下一小半留在眼眶外,忽地,它挤进去的动作顿了一下。

它感知到了危险,但它已无法避开。

“砰!”

一声轻微枪响,子弹精准击中了半颗大脑。

门外,本该被杀死的陆言礼慢慢走进,拉上手枪保险,对准过去的自己的眼眶,“砰”一声,又是一枪。

他没有死。

未来的自己本该杀了他的,但对方不知为什么留了余地,匕首插在心脏附近位置,受了轻伤,但并不严重。

他一动不动装死了很久,久到那些东西眼看就要闯进最后一层,他才爬起身追过去。

哪怕他并没有融合大脑的记忆,看见这一幕,加上猜想,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现在,那些东西……已经闯进来了。

陆言礼低头看了一眼,随手撕下一块布,将大脑从眼眶里拖出来,又将眼球填回去。

未来的他已经彻底死亡,颈动脉不再跳动,身侧有半颗金属大脑,还有一套庞大的压力服。

他给未来的自己飞快套上那具压力服,连同死去的大脑也胡乱塞进去后,拖着他往外走,回到实验室。

机器正在运转,白光若隐若现,其他研究人员全都在手忙脚乱套压力服,他又拿了一套,将尸体推到机器旁,飞快穿戴上。

“啊啊啊——”

靠墙的一个研究人员发出惨叫,他身旁墙壁裂开,一只细细长长的触须从裂缝中伸出,一把勒住他的脖子,从张大的口中伸进去。

惨叫声戛然而止,研究人员皮肤表面迅速干瘪下去,很快就变成了皮包骨模样。触须像喝某种吸管饮料似的,吸干净一个,立刻去找下一个。

看样子,它已经适应了海水,并产生新的变异,在地下研究室进行最后屠杀。

荧绿色海水同样从裂缝中渗入,自四面八方而来向中央蔓延。

陆言礼戴上头盔,临走前,子弹上膛,对准了所有还活着但皮肤表层沾上海水还试图往机器方位赶来的研究人员。

那群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攻击,跌倒在地,很快就被触须拖走,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哪怕这群人没被感染,他也想这么做。

机器中央,白光亮起,压力服格外沉重,此刻为他提供了充分保护。一片白茫茫,他看不清任何事物,只感受到了四周不断挤压的气压。

什么都看不见,不能睁眼去看,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的刺目白光,头痛欲裂,体内不断泛起恶心的呕吐感,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挤碎,还有很多很多奇异的感觉,都和舒适搭不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