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页)

丽丽的脸色比他还要苍白,和棺材旁边的纸扎人站在一起竟说不出哪个更像纸扎娃娃一点。半晌,她咧开嘴,露出满口尖锐细牙:“你可以走了。”

说罢,她来到灵堂前供奉的香炉前,抓起一把香灰撒在地面,而后同样转身向外走去,跟在对方身后,关上了院门。

院内恢复了死寂。

过了一会儿,细细的,窸窸窣窣声响起。

像是老人轻手轻脚动作,叹气、咳嗽。

地面香灰上,逐渐显现出一列脚印,那脚印不大,一步步向外走去。

过了很久,村民们才在丽丽的示意下,小心打开院门,看见地上的脚印,欢呼起来。

李老太太回去了!

他们立刻跟昨晚一样排了个章程,大家一块儿抬棺往外走。陆言礼原本被分着顶替张伯位置的,但他一脸苍白文弱还咳得厉害的样子,任谁看都担心棺材把他压坏了,他便换了个活儿——撒纸钱。

他初来乍到,什么行头都没有,严光耀借了他一身麻衣,套在外头,胳膊上扎了黑丝带后,拎了篮子往外走。

本就是冬日,阳光也透着冷,怎么都照不暖和身上。一列队伍吹吹打打,向外走去,领头那人捧了黑白遗像,干瘦干瘦的小老太太笑容和煦,但那双眼睛多少有些不自然。

临出村口,陆言礼分明看见张慧萱站在人群中,他看上去病得更厉害,寒风似乎能把他吹倒。他的一双眼睛,死死地向外看,却始终没有踏出村口一步。

陆言礼。回忆起了张伯说的话。

这么看来,张慧萱明明是不能离开这个村子。

为什么?

陆言礼突然又想到丽丽说的,她的“姑姑”。

整个村里,张慧萱大概是对丽丽最不客气的人,其他村民皆毕恭毕敬,唯独他,忌惮之余嘴巴上却并不太客气,时常用父亲的架子教训她。

整列送葬队伍既喧闹,又寂静,只有唢呐震天响,和铙钹敲击尖锐的金属碰撞声,连个哭灵的人都没有。

李老太太子女不在身边,一直一个人生活,好在村里人齐心,肯帮她收拾后事。

送葬队伍里,其他几个任务者也都在,除了林雪原,她被以“阴气太重”为理由留在村里,不得不自己找事情,四处晃悠。

安星宇几次试图和陆言礼说话,但整条队伍都安安静静的,他反而不敢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那人一步步前行,抬手便是黄白色圆形方孔纸钱漫天,大风刮去。

他们都没有看见的是,一个女人紧紧地跟在队伍后方不到一百米处。

那人正是丽丽找了很久的罗莺,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去了哪儿,总之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此刻,她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以往他们不是没有派出人手,但守着村里的那几个东西确实挺厉害,他们无论派出多少人都是有去无回,到后面组织学精了,只派出一两个人,以村民的名义潜入,总算打探出了一些消息。

临近年关,关在村庄后山的那些东西有大动作,守着村庄的几个伪仙忙不过来,加上不知名的原因,它们的力量慢慢弱下去,这才给了他们机会。

罗莺潜伏在森林中,像一只无声的幽灵。

她需要拿到镇压尸变的东西,然后再潜入禁地。

但她自己无法得手。进入村庄的第一天她就故意得罪了村民,为此她没有得到“保家仙”的庇佑,身上也就没有沾染上它们的气息。

好处是他们难以快速找到自己,坏处则是她也受到了整个村庄的排斥。

还是需要让陆言礼动手。

罗莺心里想着,一点点往前进。

她也没有留意到,一个红裙小女孩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半晌,小女孩咧开嘴笑了,露出满口白森森尖牙。

就在陆言礼篮中纸钱刚好撒尽时,禁地,到了。

彼时林初正在从另一侧慢慢往回绕。

她走在高处,向远方俯瞰,目光穿越过层层墓碑与被风吹起绿浪的森林外侧,那里有一条猩红河流,缓缓流淌。

这颜色,总令她想起不好的事物。

如果是陆言礼或安星宇在这儿,必然会觉得熟悉。但林初从未见过,她一向聪明的头脑只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听哪里描述过,她记在心里后,继续前进。

隐隐约约的,风中传来什么嘈杂的乐声,再仔细一听,那是丧乐。

又有人死了吗?

林初吃惊,加快了步伐。

她仗着自己在高处,其他人看不见自己,迅速往前走。

既然自己听见了声音,想来不会太远,特别是她现在精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除了身上长点毛和眼睛不太对以外,其他地方并无异常。

林初很快就来到了尽头。

那是另一处陵墓排列出的尖角,几乎和自己之前遇到的一模一样。

林初在脑海里细细描出自己刚才行走的路线,心绪复杂。

怎么感觉,有点像……一只眼睛?

又有些像自己之前拿到的双鱼玉佩中间镂空的形状。

绕过那个尖角,果不其然,她看见了一列因距离过远如蚂蚁般行来的长队。

她坐在墓碑中,弯下腰,努力透过层层叠叠墓碑看过去,不让他们发现自己,很快,她就发现了人群中熟悉的身影。

陆言礼、安星宇、于桓还有谢子清都在。

队伍里没有女人,所以林雪原应该是在村里。

那……小鱼呢?

余衔光去哪里了?!

林初猛地一惊,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缩在墓碑后的身影忍不住发颤。

她很了解余衔光,那个人又怂又容易哭,什么事情都喜欢拉上其他人一起做,让他落单比什么都难。

他会自己留在村里吗?

林初原本还打算在禁地一直待着,她一直自诩发现和研究才是生命中最大的真谛,但现在……

一股没来由的心悸自内心深处涌上,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意识到,余衔光可能出事了。而这个猜想令心头某种名为懊悔的强烈情绪翻涌奔腾。

不知不觉间,林初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她静静躲在墓碑后,任由高处寒凉的空气一点点侵蚀,待那批人忙活完离开后,她才一点点往下走。

方才似乎被冻僵的大脑开始活动。

他们新埋下了一座坟墓。

按理来说,死者下葬前总要将尸体摆放一段时间,然后挑个吉利的日子出殡。如果两个死者死去的日期接近,排在同一天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昨天那个死者产生了尸变才需要立刻下葬。

所以,今天的这个……应该也是吧?

不知道这个死者又是用什么东西镇压住了。

林初的目光似乎透过坟墓上层层堆积的土块,看见了棺材内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