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顶三煞(第2/2页)

怎么回事?噶乌玛心里一紧,他平生杀人无数,尸山血海中练出的本事便是快速地判断眼前的态势,是战是避,瞬间便有个决断。可眼前这受伤的武侯却显得不太对劲儿,原本失血过多的他突然灵活起来,仿佛脱胎换骨,眼中射出冷酷的光芒,犹如夜鬼,挥刀朝自己杀来!

“可恶!”迟疑不过一瞬间,弥峰已经杀到跟前,而扑上来阻拦的亲卫竟然被一刀拦腰砍断,眼前鲜血泼溅,噶乌玛心里有些打鼓,瞬间竟有怯战的念头,可一时也无路可退,只能提刀招架,那武侯的力道极大,兵器相击,他的手竟然被震得发麻。

猫瓦看得目瞪口呆,那武侯抹了什么丹药,使战力不但恢复到最佳状态,还提升了一个档次!可这武侯看上去却有些丧失了心智,面孔扭曲狰狞,如山妖附体,刀法也失了路数,似乎只是凭着平日的经验肆意砍杀。噶乌玛被逼得太紧,不禁也杀气大盛,一股血“轰”地冲上脑门,猛冲上前一刀一刀硬扛下来。

不过,这场惨烈的搏杀,转眼便到了尽头。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弥峰的体力便飞速下降,显然这丹药是一种寅支卯粮的玩意儿。所幸,噶乌玛也招架乏力,战况胶着,不得不各自跃后一步。在番人的连环砍杀之下,弥峰不但砍倒多人,居然还能在丹药效力过后全身而退,不能不说是奇迹。

“好汉,你……你还不走,又是何苦……”弥峰恢复了神志,感觉到这树上的唐人居然还在,又气又急。话音未落,余下的番人已经围了过来,举刀便劈。

忽闻“铿锵”几声,几道白色流光分出,几枚青铜异龙镖射向番人手臂,一阵金铁乱鸣,番人传出声声凄厉的惨叫!弥峰猛然回头,却见猫瓦已经一跃而下,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捡了把弯刀,左手捏住飞镖。她对于眼前的情况没有头绪,但长期夤夜潜行的直觉告诉她,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如果崖边有巡夜的兵士,说不定也是帮手。

“还能走吗?”猫瓦低声问道,“我们往崖边去。”

“可……可以,你是谁?”弥峰微微一凛,不是猎户,竟是个娇小还会武艺的女子,夜空里一跃而下,宛若飞天,好个五官精致、空灵的人儿。她虽然一身夜行衣,但难掩窈窕身段,乌发如丝般滑亮,颈脖间裸露处,在微亮的月光下映出一抹丝滑荧光,“你叫什么?”

猫瓦没有搭腔,扶着他欲往后撤,抬头却见又有几人掠来,雍獒部队果然名不虚传,遍地的残肢和鲜血也无法阻止他们执行命令。猫瓦瞬间又掷出几镖,“嗖”地射向番人,有所防备的番人停下来挥刀劈开飞镖,两人趁机往崖边夺路而逃。

断崖其实并不远,两人很快便到崖边,弥峰已经接近力竭,只是拼着最后一口气直行。五六个番人渐渐逼近,噶乌玛冷哼一声:“唐狗,千万别跳下去,还有丹药吗?用上用上用上,让我们再过几招,让你死个服气。”

“贼番!爷爷我早够本了,现在杀一个赚一个!”弥峰啐出一口血痰,可突然“铛”的一声,弥峰失去了平衡,原来他一直用横刀支撑着体重,如今横刀不堪重压,已拦腰折断。番人发出一阵怪笑,更加有恃无恐地逼近。

情况已是万急,绝壁的风往上蹿着,吹得衣襟啪啪作响。难道今日要命绝于此?猫瓦心里好生懊恼,一时不忍,救这素昧平生的武侯,不一会儿就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她用力吐纳了几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左顾右盼之时,余光突然瞅见四五丈外的崖边有一小块凸出来的岩石台。猫瓦心思飞转,将无数可能性演练一遍,最后心一横,突然一掌将弥峰的断剑打落,转身用力将其推落,自己旋即也纵身一跃,抓住弥峰的后背,贴着绝壁一滑而下。可怜的弥峰连一声“你干吗”还没问完,就掉下绝壁,被猫瓦压在下方,直接贴着岩壁,带得壁上碎石喷溅而下,衣物一会儿便被磨破,身上擦出条条血痕。

番人见状一片愕然,鸦雀无声,其中一人快步靠近,只见峭壁险绝,向上的风呼呼直啸,崖下似乎聚集着不少唐人,火把的光星星点点,他赶紧把头缩了回来。噶乌玛一脸无可奈何,吃惊与怒气交织在一起,握拳怒目,捶胸顿足,悻悻地败兴而归。

猫瓦那一跃之前,心思飞转,想着这武侯命不久矣,就算跳崖自绝也总比落到番人手中受尽凌辱要强,若是不死,也算是他的造化。而自己有岩台作保,加上这一身柔术,保命不是问题。

这岩台偏偏争气,接住了坠下的弥峰,他竟没摔倒在地,更没掉落悬崖,而是砸在一匹软软的棉布上,连声音都没发出一点儿。跃下的猫瓦,已经钩住石缝保持平衡,她检查周身伤势,只有皮肉擦伤,再定睛一看弥峰,大吃一惊,哪里是什么软棉布,他身下压着一个人,这人看着十分清秀,正用力撑住一动也不动的弥峰,手臂青筋直暴,抿唇咬牙,一脸怒气。

过了一小会儿,那崖顶再无声音,可崖下人声传来,又有火光耀眼,那人从口中吐出一枚金叶,灵巧地改变方向,吹出了小兽的嘶叫声。山下之人散开后,她才缓缓将弥峰放下,靠着岩壁,开了口:“你们小狗崽子有一套啊!老娘差点被砸落下去!”

竟然是个女的!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一个女子穿着夜行衣,包着棉布,在三更时分趴在岩壁上?猫瓦心想今晚这潜行真是见了鬼,先是撞见武侯,又是砸到怪人。“你是谁?”她颤声问道。

“关你啥事?”怪人哼了一声,冷然道,“我压根儿不想救你们,只是你们直直砸下去,碎了一地还暴露我的位置,恶心!”说着却给弥峰搭脉,看着他的胸膛仍在起伏,松了一口气。

话听着刺耳,但猫瓦直觉她没什么敌意,身上也只别着一把匕首。可怎么觉得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那怪人没有给猫瓦思索的时间,从腰间解下带钩攀绳,丢给猫瓦:“上去吧!天就要放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