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边崩溃,边前行(三) “沈墨!快来帮……(第3/4页)

很快,华婕捕捉到钱冲手腕上的绷带,和因为狠砸渗出的血。

少年仿佛在竭力与自己作斗争,他一边愤怒的想要攻击身边的什么,一边懊恼恐惧的不断伤害自己。

当他抓起陆云飞放在卫生间门口的涮笔铁桶,猛击自己额头时,华婕再不犹豫,冲过去一把抢过钱冲手中的铁桶,然后死死扣住了钱冲手腕。

少年大力挣扎,她根本压不住他,甚至在撕扯中,被他一巴掌甩在肩膀上,手腕也被扭的生疼。

她不得不松手退开,但眼看着钱冲要撕开手腕上的绷带撕扯自己的伤口,她转头朝有些呆愣的方少珺,和刚从卫生间出来的陆云飞大喊道:

“过来一起按住他!”

三个人齐齐压向钱冲,陆云飞还被踹了一脚。

阿姨举着炒勺站在厨房门口,吓的呆滞。

“干什么呢?”楼上准备下来吃饭的沈墨探头问。

“沈墨!快来帮忙!”华婕仰起头,头发散乱,狼狈喊道。

沈墨惊了下,立即快速跑下楼。

在距离一楼还剩8个台阶时,他一撑楼梯扶手,直接跳到卫生间门前。

沈墨高大强壮,大喝一声‘让开’,华婕和方少珺立即撒手,陆云飞也狼狈的起身后退。

钱冲挥起拳头想砸自己的头,沈墨却一把抓住了他手腕。

两相撕扯,沈墨三下五除二压制住钱冲毫无章法的挣扎,直接骑在对方腰上,双手死死扣住钱冲手腕,如铁箍牢笼般,让人无从反抗。

“压住他两只脚。”沈墨回头对陆云飞道。

陆云飞立即伸手按住钱冲还在踢蹬的腿,狼狈的钱冲终于再也没有挣扎的余力。

方少珺坐在边上,愕然的启唇盯着钱冲,目光又落向钱冲渗血的手腕,心跳声大的厉害,整个人都有点被吓的呆住了。

华婕忙跪坐在钱冲身边,与沈墨对视一眼,伸手一下一下拍抚钱冲肩膀,柔声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关系,别害怕,好了,好了……”

又过了几分钟,钱冲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他额头全是汗,目光怔怔盯着房顶,嘴唇不知是挣扎时撞破的,还是自己咬破的,正顺着嘴角流血,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凄惨狼狈。

“你可以从我身上下去了。”钱冲眼珠转动,盯住还坐在他肚子上的沈墨。

“你好了?”沈墨沉声问,居高临下,如一只猛兽。

“……嗯。”钱冲点了点头。

沈墨这才松开手,从他身上站起来。

钱冲身上好多地方都疼,但手腕上的伤只是挣开,没有被他撕扯的更严重,头一直被方少珺的手护住,没能砸地板砸成脑震荡……

好在,没有真的受严重的伤。

之前犯病,常常是父亲或者母亲狠狠抱住他,这次……

钱冲坐在地上,垂眸盯着膝盖处牛仔裤的褶皱,整个人羞耻到恨不得一头撞墙死掉。

华婕靠墙坐着,轻轻踹了下钱冲大腿侧,在对方抬头时,拍了拍身边位置。

“……”钱冲怔了下,才挪到她身边坐好。

方少珺看了看两人,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挨着钱冲坐下。

陆云飞看了看并排靠墙坐着的同学,转头看了眼沈墨,默默坐到了方少珺另一边。

沈墨皱着眉,走到边上的沙发上坐下,一边端水喝,一边朝惊魂不定的阿姨摇了摇头。

“……”陆云飞。

“……”方少珺。

“……”钱冲。

“……”华婕。

四个人默默坐着,谁也没说话。

华婕屈起膝盖,抱住后叹了口气,转头看一眼钱冲手腕,问道:

“要不要包扎一下?”

“不好奇我怎么回事吗?”钱冲问。

“你愿意说吗?”华婕问。

“躁郁症,脾气暴躁,情绪无法自控,发作的时候有砸东西和自残倾向……”钱冲垂眸盯着自己双手:

“我爸带我去国外看过,就是让吃药。

“主要还是情绪问题,最好能靠自身力量维持情绪稳定,不严重,激素之类都还好。

“但这一两年可能是青春期的关系,有点难熬。

“……对……”

他想说对不起,张口吐出一个字,又觉得难以启齿。

眉心耸起,他头垂的更低,仿佛要垂到弯曲的双膝间似的。

“这个症状我也有,嫌你烦的时候,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你。”方少珺忽然开口。

“……”钱冲抬起头,转眼瞪了她一眼,但整个人气场沉沉的,被如此挑衅,居然都没开口回怼。

方少珺有点不习惯这样的钱富贵,她张嘴想讲两句安慰的话,结果说出口的是:

“想冲上去把画撕了,然后爆锤你们这些看到过我画的这么丑的人的头,全部灭口。

“无非是我忍住了,你没忍住而已。

“画画的,要想当个大艺术家,精神上多少都得有点病吧。

“如果我犯病,你们按住我的时候手轻点。”

“你犯个屁的病。”钱冲忍不住怼:

“各种比赛稳定第一,你就这么一幅没画好,要是都犯病,你让别人怎么活?”

方少珺用肘部撞了他一下:

“当第一就不能不开心吗?

“这个世界规定了所有当第一的人一定拥有快乐和幸福吗?”

“瞎起什么哄。”钱冲。

“完全适应一种生活,一个环境,是挺危险的。”华婕忽然开口。

“?”钱冲。

“?”方少珺。

两人齐齐望过来。

“就像一种生物高度适应高温,便会在冬季来临时冻死。

“你们高度适应水粉,水粉画的太好,细微之处的手感和调和等等,都掌握的太深入骨髓,忽然画油画的时候,才那么难过度过来。

“又高度适应了处处比人强,忽然要从头学油画,就无法适应,进而感到疼痛了。”

华婕舒口气:

“为什么所有成功过的人,换赛道再开始的时候,都这么急呢?”

空杯心态,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拥有的心态啊?

“水粉和油画画法几乎完全一致……”方少珺皱起眉。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然为什么油画叫油画,水粉画叫水粉画?”华婕转头盯住方少珺,问问题时语速很快,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方少珺抿住唇。

“一个月的耐心都没有吗?

“是有人在你们身后咬你们屁股吗?

“明天不把油画画成沈老师那样,就会死吗?

“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你们就是嫌过程太累太苦,想偷懒吧?”

华婕望着自己的手,轻声问。

“你三个月把水彩画成这样……我们为什么这么急,你心里没点逼数吗?”钱冲转头瞪住华婕。

坐在沙发上的沈墨皱起眉,手指在桌上点了下,发出不大不小的‘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