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北京来的电话 新晋厨神沈小墨。……(第4/4页)

中国文化里一直都有祖先崇拜,人们相信父辈的遗志永在,甚至能影响子孙的运道。

祭祀是皇权和父权社会的文化遗留,但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只是怀念死去亲人的一个仪式。

华婕想,自己之所以这样游离,大概不仅仅因为她长在新中国,更因为自己关于爷爷奶奶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吧。

这一路看到熟悉的风景,她都想画画。

如今跪在坟前,重历这些令她觉得神奇的祭祀礼仪,她更想画画了。

和表哥表弟依次朝爷爷奶奶的坟磕过头,纸烧完了,香烧尽了,水果烧鸡摆在坟前,酒洒在土里。

华父将华婕拉起来,帮她掸去身上的雪和纸灰碎屑。

大人们在上香烧纸时格外认真,做好后又迅速转换了心情,一边聊起来时路上的雪,一边往回走。

回程路上,一行人又拐到风景好的地方玩了会儿雪,这才下山。

进家门前,长辈们给每个孩子拍过后背,表示把晦气和鬼气留在家门外。

祭过祖,华婕一家人的返乡之旅,也接近了尾声。

刚来时还猫嫌狗厌被华婕踹的小表弟,如今已经跟在她屁股后面成了小粘人精,小孩子忘性大,谁对他好,他就往谁身边凑。

初四晚上的时候,他抱着华婕的小腿坐在地上,呜呜哇哇的不想让她走。

初五早上,华兆春给弟弟一家人煮了三种馅的水饺,华兆芳也赶早跑过来,提着一袋子水果。

华婕二姨和三舅在家,也下楼过来送人。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二姨塞了个玉手镯在华婕手里,华婕不想收,二姨朝着她挤了挤眼睛,便转身去跟华母讲话了。

华父的朋友也有赶过来的,不是送饮料的,就是送沟帮子烧鸡之类特产的。

一家人上车时,姑姑和二姨都抹了眼泪。

华父嫌弃的训了自己姐姐两句,华母跟自家二姐泪眼相望无语凝噎,华婕也被这个分别的气氛感染,莫名有些伤感。

一伤感了,有情绪了,就又又又想画画了……

直到汽车驶上国道,华婕还在回望这座小镇。

回来的这几天,仿佛是一场乡土味十足的爱丽丝梦游仙境。

重生时的她,实际上已经十几年没回来过了,亲人们也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小表弟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大舅因车祸去世,小姑夫也因癌症在五十多岁时就走了……

但这几天,他们重回她最初记忆里的样子,鲜活的出现在面前,充满了世俗气息。

可转眼间,方才握着手道再见时还温暖鲜活的人,才分别了半个多小时,又好似模糊成了虚幻记忆里的掠影。

华婕想,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过客,哪怕曾经是身边最常出现的亲朋。

那个会一直陪伴她到老、到死,与她相携走过人生最长道路的人,会是谁呢?

……

……

沈墨连续吃了几天各种口味的方便面,终于吃到胃疼。

以往每年都是这样过,他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没觉得凄凉过。

但今年他觉得自己可怜。

华婕在踹小表弟的时候,他在饿肚子。

华婕帮姑姑们打下手的时候,他在吃泡面和乡巴佬蛋。

华婕跟各种亲戚大吃大喝的时候,他在遍尝各种牌子各种味道的方便面。

华婕跟舅舅姥爷吵架的时候,他在用华母做的大酱拌方便面,蘸白菜帮子吃。

不过年的时候,就算吃不到华母做的大餐好料,至少也能吃到阿姨做的家常饭,或者到外面吃饭店。

但过年对他来说却一点不快乐,也没有大鱼大肉,更加无法胖三斤。

胃一旦被惯坏,就由奢入俭难了。

他不喜欢过年。

初五晚上,沈墨终于有点受不了。

他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找到了2个土豆,一包干木耳,10个生鸡蛋,半棵有点蔫的大白菜,一根大葱,5头大蒜,2块已经开始变干的姜,一块儿冻的里脊肉,和一把干豆角。

他在电脑上费劲千辛万苦找到合适的菜谱,开始泡木耳,泡干豆角,搅鸡蛋,切白菜,切肉丝。

他受不了了,指望亲爹只怕要饿死,他要忍着胃疼开始学着做中华小当家。

沈佳儒在画室里画到手腕发酸,一边甩着手腕,一边出门找水喝。

然后,他便站在画室门口,整个人僵怔住了。

那个在厨房里围着围裙忙前忙后的人是谁?

他们家进贼了吗?

不偷别的,偷大白菜和小土豆?

是沈墨吗?

真的是沈墨吗?

是他儿子沈墨?

是什么让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年开始洗手作羹汤了?

是对父亲的爱吗?

沈佳儒默默摇了摇头。

他是一位很清醒的父亲。

那是为什么?

这么多年都父子俩一块儿吃泡面,今年,或者说今天,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他忽然想起了除夕那天晚上,沈墨跟华婕一块儿笑闹的场景。

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沈佳儒盯着儿子的背影想——

现在的年轻男孩,为了讨女孩子欢心,要小小年纪就如此柴米油盐接地气吗?

……

这天晚上,沈佳儒吃到了儿子亲手做的饭。

他家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优秀的儿子,第一次下厨,居然也像模像样。

沈佳儒吃的百感交集,常常陷入一种茫然中。

他从没想过自己儿子有一天会做饭给他吃,他不知道该对此作何反应。

饭后,他陷入要不要夸儿子做饭好吃之类的纠结中,直到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打散了他的思绪。

电话是《视觉111》杂志老板打来的:

“我有个做国内大牌服饰的朋友,想联系华婕谈一项合作,但因为清美双年展赛制组没有华婕的电话,只好打扰沈老师了。”

挂了电话后,沈佳儒开始思考这整件事。

沈墨听到电话里提到了华婕,开口询问怎么回事,沈父简要做答。

几分钟后,沈佳儒提起电话打给华婕。

坐在边上的沈墨开始思考这件事中的利润,和可发展、运作的空间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