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纨绔儿子(三)(第4/5页)

“赵忠,去请玉稠布庄的人来。”邵瑜说道。

孙掌柜闻言立马大惊失色。

京城所有的雪缎,都是出自玉稠布庄,孙掌柜可以改自家的账,却改不了别家的账。

雪缎是玉稠布庄的招牌,每一匹布的去向,他们全都记录在册,因而不愁查出来孙掌柜到底进了多少货。

孙掌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邵瑜说道:“若是有一匹布的漏账,立刻将人送往京兆府。”

孙掌柜赶忙哀求道:“老爷,我就做错了这么一件事,我再也不敢了。”

“念在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邵瑜看向邵嘉善。

孙掌柜立马转头朝着邵嘉善哀求道:“大少爷,我是先夫人的陪嫁,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多想想先夫人,要是先夫人知道您这么处置我,会怎么想?”

虽然这么多年,小韩氏待邵嘉善很好,邵嘉善也很亲近小韩氏,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不记得为了生自己而死的亲娘。

听到这话,邵嘉善脸上神色有一瞬间松动。

孙掌柜见有希望,立马再接再厉,一边不断提起先夫人,一边又说起自己的种种难处。

邵嘉善忍不住以祈求的眼神看着邵瑜。

而邵瑜本可以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孙掌柜,但却留着人在这里反复询问,邵瑜都是为了邵嘉善。

邵瑜的本意从来不是追回铺子里的损失的钱,而是让邵嘉善看得更清楚。

邵瑜早就看出来,邵嘉善虽然是个纨绔,成日在外面鬼混,但却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反而心肠是不可思议的柔软,甚至因为他吃软不吃硬的原因,才会不断被小韩氏压榨,又不断和外面的半大小子们发生冲突。

邵家从前又有一个对长子没有半分耐心的原身,如此一来,邵嘉善便陷入恶性循环,永远会在继母面前吃亏,也永远会被父亲责怪。

“嘉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你觉得正确吗?”邵瑜问道。

邵嘉善有些诧异,但还是说道:“孙掌柜他也是家里老人了,您也给他留几分颜面。”

“既然是老人,就该知道,没有功劳就是一种错,都已经错成这样了,还好意思提及自己的辛苦吗?哪里辛苦?是贪墨辛苦,还是做假账辛苦?”邵瑜问道。

邵嘉善闻言,一时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你不需要记得他的功劳或者苦劳,他这么多年,并不是在给你打白工,他是这么一家大铺子的掌柜,每个月付给他的工钱,足够买他的这份辛苦。”

“可他毕竟是母亲的陪嫁……”邵嘉善没有见过亲娘,因而对于亲娘的陪嫁也多了几分亲切。

“你只需要记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因为他是什么人而有所不同,他是你母亲的陪嫁也好,她是你如今的母亲也罢,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邵瑜说道。

邵嘉善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邵瑜继续说道:“你亲娘当初定下低价,是为了让利于民,如今你且问问,他定的还是低价吗?”

邵瑜让身边跟着的另一个长随王喜出去,从外面的铺子里喊了两个伙计进来问话。

这些伙计原本还想要替孙掌柜遮掩,但在邵瑜一番威吓之下,两人再也不敢隐瞒,立时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铺子里还有几样物品定低价吸引客源,但还有很大一部分物品,全都暗搓搓的定了个高价。

至于如雪缎那般,明明进货五匹,记账却是三匹的情况,也是数不胜数。

这个铺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窟窿,似乎谁来了都能捞一笔。

邵嘉善听得目瞪口呆,但一旁的钱不断,嘴巴却在不停的念叨着。

等到伙计终于说完了,钱不断才凑到邵嘉善面前,说道:“大少爷,我这听了一耳朵,您就算是了起码三千两呀。”

邵嘉善不说话。

邵瑜又那两个伙计:“你们一开始,为何要替他隐瞒?”

一个伙计不敢说,但另一个伙计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说道:“老爷,孙掌柜在这个铺子里一手遮天,若是敢得罪他,他就会扣我们这个月的工钱,甚至还会迁怒我们的家人。”

在邵家父子眼里,孙掌柜就是个陪嫁的奴仆,但在这些外聘的伙计们眼中,孙掌柜却是个权势滔天的人物。

曾经有个伙计想要去邵家告发孙掌柜贪墨,但他还没到邵府,就已经被衙门里的人以偷窃东家财物为由抓进牢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而这个伙计的妻子妹妹,甚至都被孙掌柜霸占。

孙掌柜一个陪嫁的奴仆,就已经能够叫得动衙门里的差役,这如何不让伙计们恐惧,便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邵瑜朝着邵嘉善道:“你眼里可怜兮兮的,跟过你亲娘的老奴,背地里却是对着旁人作威作福。”

“你娘如此善心,她若还活着,会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吗?”

邵嘉善虽然没有见过大韩氏,但作为儿子,自然对亲生母亲充满美好的幻想,在他的幻想中,亲娘是世间最善良的存在。

听着孙掌柜的这一桩桩罪行,邵嘉善只觉得脊背发寒,他也想不明白,孙掌柜为何会做出这么多恶事。

“她不会。”邵嘉善轻声说道。

“大少爷,我是先夫人的陪嫁,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孙掌柜苦苦哀求邵嘉善。

邵嘉善却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般,说道:“父亲,送他见官吧。”

邵瑜朝着王喜点点头,王喜立马压着孙掌柜出了门。

“这个账本你拿着,多看看。”邵瑜说道。

邵嘉善接过。

“若是有不明白的,就多问问钱公子。”邵瑜说道。

邵嘉善点头。

吃透这个账本,似乎成了邵瑜给儿子布置的作业一般。

“父亲,您打算……打算如何处置夫人?”邵嘉善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心中自有打算。”

见邵瑜不愿意说,邵嘉善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闹腾了一下午,天逐渐黑了下来,邵瑜已经让人回府接了邵嘉良出来。

邵嘉良被小韩氏念叨了一整天,因而出门的时候,竟是连荷包都被小韩氏拿了下来,她不是怕损失钱,而是怕儿子下场赌博。

邵嘉良本以为会直奔赌坊,却没想到,他被带到了巷子口里的一家小面馆。

面馆的主人是一对父子,父亲处理杂事,儿子专心做面,面馆里坐得满满当当,显然他们的手艺很受认可。

邵嘉良手里还提着一盒子吃食,此时在等面出锅的空档,他将吃食放在桌子上。

“出门前母亲生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因而给我准备了这么多吃食。”邵嘉良望着一盒子满满当当的东西,眼中满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