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漫天花雨(第2/3页)

“她居然搞传销洗脑……”顾青一呆。

“何谓‘传销洗脑’?”秀儿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你继续。”

“还有,这大半年她跟村里的妇人学裁剪学绣花,她还悄悄做过几件男人的衣裳,看衣裳的尺寸,多半是为你做的。顾阿兄你曾经造过一个叫沙盘的物事,她也悄悄做了一个长安城的沙盘,做得很简陋,但她知道你住在长安城的常乐坊,她经常盯着沙盘上的常乐坊呆呆出神,在沙盘前一坐就是很久很久……”

“她经常与长安的故人通信,一直留意顾阿兄你的境况,听说你又写诗了,听说你又升官了,她能高兴好几天。她常在月夜下饮酒,独自坐在屋顶饮至中宵,轻声念诵你在长安流传出来的诗,我都学会了几句,比如‘只羡鸳鸯不羡仙’那句,她还告诉我们,你就是因为这句诗,得到了天子所赐银鱼袋……”

顾青越听越沉默,半晌默然。

秀儿滔滔不绝说完后,杏眼盯着他,轻声道:“顾阿兄,怀玉阿姐算不算心里有你?”

顾青寂然许久,方才肯定地点头,语气坚定地道:“算。”

秀儿仍盯着他道:“那你心里有没有她呢?”

“有!”顾青斩钉截铁地道。

秀儿露出一抹轻笑:“那你想不想跟怀玉阿姐成亲?”

“想!”

顾青说完,利索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道:“等着,我再去求亲,去长安之前定要她葬入我顾家祖坟!”

二人惊愕:???

顾青想想觉得不妥,于是改口道:“……定要她改名为‘顾张氏’!”

说完顾青转身便走。

这婆娘虽然有点疯,有点暴力,情商也低,但顾青娶定她了。

刚走出两步,忽然发觉袖子被人拽住,顾青愕然扭头,见拽他袖子的人是秀儿。

秀儿一脸无奈道:“顾阿兄,求亲不必如此杀气腾腾,以怀玉阿姐的脾性,见你这副样子恐怕会以为是来挑衅她的,后果难料呀。”

顾青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这张不高兴的脸变得稍微喜庆一点。

宋根生一直默然不语,见顾青这副生涩的模样,不知为何,宋根生心里有了一股难得的优越感。

“顾青,你去求亲难道空手去?以前可有给张姑娘送过一些小礼物什么的?”宋根生问道。

顾青想了想:“礼物没送过,但我给她做过菜,做过很多次。”

宋根生顿时昂首挺胸,以过来人的眼神看着顾青,怒其不争地摇头:“你太天真了!”

顾青眼睛眯了起来,这家伙太久没感受到父爱如山,所以飘了吗?

宋根生果然飘了,不得不说,在男女之情这个领域,宋根生确实比顾青超出了一步,他觉得以自己即将为人夫的身份来说,是有资格教育顾青的。

“当初我与秀儿互相心生爱慕,正是情窦初开之时,你想想我是怎么做的?”

顾青语气不善:“我忘了。”

宋根生傲然道:“记得我去青城县给秀儿买了几尺花花绿绿的布吗?回村后我送给了秀儿,秀儿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对不对,秀儿?”

秀儿抿唇一笑,垂下头来,但顾青敏锐地察觉到,秀儿现在的笑容似乎并无半分“欢喜”的意思,说是苦笑还差不多。

于是顾青冷哼一声,道:“说重点。”

“重点是,你若欲求亲,先要给张姑娘送礼,姑娘家都喜欢心仪的男子送她们一点小礼物,礼物不在乎贵贱,重要的是心意……”

顾青恍然状,但心中却冷笑不已,看看秀儿的表情,宋根生的主意恐怕很不靠谱,信他的话注定孤独终老。

还是那句话,顾青认同宋根生这个朋友,但鄙夷他为人处世的方式,尤其是追求女孩子这方面的方式。

这种钢铁直男也就只配吃现成的,略过恋爱的过程直接下彩礼定亲,老宋家的香火才能得以延续。若靠他自己的本事追求女子,老宋家从此绝后。

作为穿越者,顾青虽未追求过女人,但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前世那么多爱来爱去的狗血电视剧难道白看了?

追求女人靠什么?当然靠浪漫。无论古代还是现代的女子,对浪漫都毫无抵抗力,越浪越好,这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

不谦虚的说,浪漫这一块,顾青拿捏得死死的。

眼睛一眨,主意上头。

朝二人招了招手,顾青把他们叫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帮个忙,叫几个靠得住的村民上山……”

“上山作甚?”

……

傍晚时分,张怀玉被秀儿强行半请半拖地架出了门。

张怀玉的伤势未好,身上的伤口仍一阵阵地隐隐发痛,可秀儿却一反往日温柔体贴的模样,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非要张怀玉陪她上山走走。

张怀玉素来颇喜秀儿,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看,虽然伤势未好,但也只好妥协,苦笑着跟秀儿上了山。

“秀儿,你自小在村里长大,附近还有哪座山你没看腻呀?为何非要拉我来爬山?”张怀玉无奈地道。

秀儿嫣然笑道:“怀玉阿姐,同样的景色,在不一样的时辰里,景色也会不一样呢。宋阿兄说,每当夕阳西沉之时,站在此山的山腰处,夕阳特别美。”

张怀玉叹道:“那你应该叫你的宋阿兄陪你来看,何必叫我?”

“宋阿兄有事呀,他是县令,虽然人没在县衙,可差役还是每日将公务送来村里,他可没空陪我。”

张怀玉沉默片刻,道:“书呆子果然是书呆子,放着貌美如花的娇妻不陪,整日忙什么公务,七品县令而已,忙得跟当朝宰相似的,呵!”

秀儿不满地嘟嘴:“怀玉阿姐……”

“好了好了,不说你家夫君的坏话了,你们赶紧拜堂成亲吧,将来给他生几个娃,你们夫妻这辈子就算踏实了。”

秀儿羞涩地一笑,随即狡黠地问道:“怀玉阿姐,你呢?你可有心上人?男婚女嫁的,终归要有个念想吧,你有吗?”

张怀玉微微失神,随即自嘲般一笑:“此身托予山水,托予天地,唯独不赋儿女之情。走吧,快点上山,看完了夕阳便回去,天黑山道可就难行了。”

“顾阿兄呢?你对他无意么?”秀儿好奇又期待地看着他。

张怀玉叹气:“他……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张怀玉又失神了,随即嘴角一抿,难得地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轻声道:“他……像个傻子。”

二女上到半山腰时,夕阳恰好西沉,山腰的几株樱花树被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辉,虽是寒冬季节,樱花早已凋零,但金色的余晖洒在萧落的树枝上,却平添了几分庄穆之气,令得萧瑟的景色也徒增了几分怆然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