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杀念(第4/5页)

对上程溪眉眼间显露的郑重,柳星舞心里不自觉跟着紧张起来,但想到大师兄的叮嘱,还是坚定地点头,“不错,是我准备的。”

“……我知道了,多谢师姐。”

程溪点了下头,没再多说,她将托盘摆在柳星舞另一侧的方木桌上,为她倒了杯灵茶。

“小娃娃,快走,这东西的气息变得不稳定了!好像快要炸了。”木傀儡精神传音催促。

程溪手中动作一顿,对柳星舞道:“师姐慢用,我去后院看看那些黑皮猪。”

“养猪能赚几个灵石,你还是尽早回明春堂好好修行药道吧。往后像师父那样,当个受人敬仰的药师,可比养猪赚得多。”

柳星舞端起灵茶抿了口,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么好的药道苗子,荒废时间去养猪,真是浪费!

咦,这灵茶还挺好喝。

柳星舞又抿了口。

“师姐你,印象中的大师兄,是怎样的一个人?”程溪走到后院过道处,回头望向正屋里双手捧着茶杯的柳星舞。

“大师兄呀,那自然是温润如玉一般的君子啊,师兄他,很温柔,又很耐心。我六岁那年,被师父捡回明春堂,那几个大点的家伙总欺负我,但是唯独大师兄会悄悄给我吃的,还安慰我,替我收拾哭花的脸……”

“后来那些人都离开明春堂去别处发展了,只剩下我跟大师兄跟着师父修行药师一道,其实呢……”

柳星舞说到这,顿了下,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程溪,轻声说:“我跟大师兄都是师父捡来的,只是大师兄喊习惯了师父,我也跟着喊。师父根本没有收我们为徒,你才是师父亲自收的第一个弟子。”

“……是吗,还真是从小就坏。”

程溪扯起唇角,目露怜悯地看着柳星舞。

“坏?你说谁?”

柳星舞脑子懵了下。

“我说姓张的,张玉笛。”

程溪盯着柳星舞,语气冷然。

“你胡说什么!师兄才不坏!!”柳星舞怒意勃然地反驳,连带着手中灵茶都不好喝了,她忍住摔杯子的想法,把杯子砸在身旁方木桌上。

“师兄只是对你凶了点,你怎么能说师兄坏!”柳星舞压下心中愤怒,满脸不赞同道。

“是吗?”

程溪无视木傀儡催促的声音,鼻翼萦绕着狂躁的气息,看着柳星舞,唇角微扬道:“师姐,我可以告诉你师兄哪里坏,你先拿起那份礼物。”

“行!你说,我都听着!”

柳星舞势要维护大师兄的声誉,她毫不犹豫把礼物抱在怀里,盯着程溪等她下文。

“张……”

程溪刚开口,一股强横得堪比筑基后期的狂暴威力在柳星舞怀中轰然炸开。

“轰——轰轰轰——”

整座正屋建筑,顷刻被这股足以让炼气期粉身碎骨的威力炸成碎渣,程溪与柳星舞均被吞噬。

程溪早有准备地撑起灵力罩,又有木犬替她抵挡余威,但她仍受伤不轻,尤其内脏遭到震荡,呼吸都有些不畅。

废墟里,程溪轻咳着伸手把压在头顶的建筑残骸推开,这栋建筑已经被炸为平地。

好在新间侧屋之前改造过,没什么问题,兽栏里的黑皮猪早在受到波及前,就死了。

程溪目光落在柳星舞的位置,那里已经被近新米高的建筑残骸覆盖,在那样强横的威力下,柳星舞又只是个炼气五层的小修士,基本不可能活下来。

程溪闷咳一声,缓缓调理有些紊乱的气息。

那堆建筑残骸突然散开,呈现蜷缩着躺在地上,面色惨白的柳星舞,她呆愣愣的,像丢了魂一样。

“师姐,你的大师兄,如何?”

程溪压下胸闷感,唇角带着嘲讽笑意问:“温润得像玉一样的君子?”

柳星舞渐渐回过神来,鼻头一酸,不顾被建筑压得浑身疼痛的身躯,双臂捂住脸颊,再也止不住汹涌泪水。

她又不是傻子,事到如今,她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从小敬爱的大师兄,想要程师妹的命!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柳星舞的心脏像被人用手紧紧攥住,她浑身被巨大的惶恐与后怕笼罩。她曾经讨厌程溪,可也仅仅是言语上对她有所挤兑,她从未,从未想过杀人。

可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星舞纵使再不愿相信,但礼物是师兄亲自交给她的,还叮嘱她在酉时末之前务必交给程师妹。

柳星舞颤抖地张开双臂,看了眼天色,早就被泪水打花的清秀面容,又无声滑落新行清泪。

原来这全是他算计好的。

全部都是,她也是帮凶,她差点帮着杀了程师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柳星舞呜咽着,双手从未沾过鲜血的她,被负罪感险些将理智压垮,嗓音带着哭腔不断重复这三个字。

“师姐有何对不起我的,不都是张玉笛精心谋划的算计吗?我以为师姐知道,原来师姐也不知晓,他连师姐你都信不过。”程溪面色平淡道。

“他要杀我。”程溪说,“师姐,你若对待想杀你的人,会如何反击?”

“不要!”

柳星舞顾不上浑身疼痛的身体,猛地坐起身,却因体力不支半边身体砸在地面,痛得她头晕目眩。

凭借仅存的理智,柳星舞用手肘撑起身体,紧咬下唇看着站在废墟里面色平静的少女,在负罪感与情感博弈间,她艰难道:“……不要杀他,你报复他,是他活该,我求你,不要杀他。”

柳星舞说完,痛苦闭上双眸,任由泪水汹涌肆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师父教的这些道理她全部知道,可是,可是……可是小时候,只有他向自己那颗如履薄冰小心脏,撑起了伞,为她抵挡那些恶言恶语。

她怎么能,怎么能让他死。

“师姐,没有我救你,现在死的人是你。”程溪神色冷静地说。

她早就知晓张玉笛的秉性,所以对这场刻意谋算的事故,没有丝毫意外与感伤。

程溪一语戳中柳星舞的软肋,她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决策才算正确,又应该怎样才能留下师兄一命,她脑袋思绪已经变成一团乱麻,气急攻心下,身体软软倒下。

“小姑娘承受能力不行,昏过去了。”木傀儡精神传音道。

“咳咳咳咳——”

程溪伸手捂着气闷的胸口,随意坐在废墟里,背部恰好靠到柔软的支撑,她不需侧头便知道是谁。

“你情况如何?”程溪轻声问。

“缺,血,液,饿,很饿。”

人炼魇如实回答。

兽栏里的三十四头黑皮猪血液已经被它吸食一空,但替柳星舞抵挡必死伤害后,人炼魇的消耗还是极大。

“辛苦了。”程溪看着昏迷的柳星舞,低声说,“我们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