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3/5页)

上官时宜冷笑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问吧。”上官时宜在旁边站住,伏传连忙给他搬来椅子,又给谢青鹤也搬了一把。

上官时宜就在旁边坐了,谢青鹤并未托大坐下。审的是师弟,不是后辈弟子,平时上下之间暧昧些无妨,说到门规上边,反倒不能狂妄。不止如此,他还对束寒云点了点头:“起来说话吧。”

束寒云至今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事,将上官时宜与伏传的脸色都看了一遍,称谢起身。

“折柳街有一座吞星教的秘坛。我找过去时,前前后后都被处理干净了,人死绝了,魂灭光了,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可是你的手笔?”谢青鹤问。

束寒云万万想不到开头就是这么切中要害的问题,半晌才点头:“是我做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谢青鹤问。

束寒云更想不到还要回答为什么。这问题不是明摆着的么?

“伏蔚被不平魔尊附身之后,见识了许多魔功修行之法。不过,他没有修行天资,修习魔功也是事半功倍,旁人十天半个月的功夫,他练上三五年也未必有效果。前些年他接触到了吞星教,也就是小师弟在杨柳河意外撞见了祭坛的邪修魔教。”

“吞星教认为修行的要害在于祭祀与吞吃饵食与疤食,只要献祭的牺牲足够虔诚、优质,服食祭品的修士就能汲取更精纯的修为和力量。我对这个邪门功法不是很了解,据伏蔚所说,他用吞星教的方式修行之后,确实有了奇效……这让他对吞星教极为执迷。”

说到这里,束寒云又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师哥,我知道以人为牺牲的修法必是邪道。若我知道旁人修炼此法,必会除之而后快。伏蔚他是皇帝,是世俗天子。师父从来教训我们,不得多管世俗之事。历代皇帝以礼法杀人,以武功杀人,死于皇帝之手者,不计其数。我以为,其他皇帝我们都不曾管,为何偏偏要管伏蔚?就因为其他皇帝杀人之后曝尸于市,伏蔚杀人之后分吃骨肉么?”

上官时宜听他歪曲自己的训诫,一番歪理说得振振有词,气得雪白的胡子翘了翘。

谢青鹤却丝毫不动怒,静静地说:“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替自己辩解的话就暂时不要说了。否则,你许是活不到进祖师殿的时候。”

束寒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祖师殿?!”

“你的守心大法练得如何了?”谢青鹤又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束寒云也给他气坏了,怒道:“练得如何又怎么了?师哥是怕杀伏蔚的时候牵累了我,还是担心杀我的时候牵累了伏蔚?”

“我问话,你答话。若再赌气逞强,师兄要惩戒你了。”谢青鹤警告道。

束寒云眼眶泛红:“敢问大师兄,要怎么惩戒我?”

谢青鹤侧身请示上官时宜。

上官时宜完全不知道谢青鹤想干什么,反正是来监场的,只管高深莫测地微微颔首。

谢青鹤进屋取了一根藤条,站在束寒云身边,说:“诫十。”

直到藤条抽在了肩背上,泛起火辣辣的疼痛,束寒云才意识到他真的被大师兄惩戒了。这让束寒云满眼通红,不甘心地盯着谢青鹤。谢青鹤却丝毫没有容情的意思,抽足了十下,方才停手。

“师哥说过,不会让我被门规责罚……”束寒云声带哽咽。

谢青鹤负手将藤条竖在身后,淡淡地说:“我也说过,有些时候,我说话也不算数的。”

伏传听着这句话,难过得别过脸去。大师兄何其重诺之人?素来说一不二。如今却自承“说话不算数”,不惜自污令名。谢青鹤或许不在乎,伏传替他难受。

“师哥从前答应我的事,都不算数了么?”束寒云追问道。

“君子割席,不吐恶言。你好好说话,不要逼我骂你。”谢青鹤说。

束寒云被谢青鹤偏宠了二十多年,对着别人或许有几分理智,绝受不了谢青鹤如此苛待。他咬牙背过身去,固执地说:“你快骂!若能把我骂服气了,算是你的本事!”

好端端的师门问讯,被束寒云弄成了怨偶吵嘴。当着师父和小师弟的面,谢青鹤也很无语。

“这是你从不平魔尊处学来的手段么?”谢青鹤突然问。

束寒云愕然回头:“什么?”

“无论如何不肯配合我的问话,带着所有人都去走你的节律。你是忘了,不平魔尊与伏蔚对付的都是凡夫俗子,在场所有人谁不曾练过静心敛神的功夫?谁会被你带得心浮气躁?”谢青鹤反问。

伏传顿时羞愧无比。

他悄悄看了上官时宜一眼,刚刚还在翘胡子的师父果然神色平静,没有半点焦躁愤怒之色。

只有他,是唯一一个被束寒云带跑偏的笨蛋。

束寒云否认道:“我没有!大师兄如今厌恨我了,看我哪里都是算计么?”

“我再问你一遍,能不能好好答话?”谢青鹤仿佛用尽了十二分的耐心。

束寒云被弄得无所适从,闭眼烦躁地说:“能,能!你要问什么?”往回找了片刻才想起刚才的问题,“这些年我守心大法练得并不差,我与他都能够控制自己,只在必要的时候互换皮囊。”

“也就是说,并不是每天都要互换皮囊?”谢青鹤问。

束寒云点头。

谢青鹤低头走了两步,突然问:“伏蔚背着你做了些什么事,你也不知道?”

束寒云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度的恐惧从脊背蹿升,这让他半个身体都开始发寒。他仓惶地看了上官时宜一眼,又想去看谢青鹤的脸色。偏偏谢青鹤低头背身而立,他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这么问?他背着我做了什么?”束寒云昨天才附身伏蔚的皮囊,他将伏蔚的记忆检视了一遍,根本没察觉到任何可疑之处,“没有。我昨天才和他换过……他没有背着我做过什么……”

谢青鹤沉默不语。

这恐怖的气氛让束寒云难以承受:“师哥,他做了什么?”

“寒云师弟,我从来就不信你会害我。不过,此事你无力自辩,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若你我都相信你与此事无涉,我这里有一道符纸,你将它贴在额上,让我看一看你的记忆,可好?”

谢青鹤拿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符纸。

束寒云马上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前天谢青鹤贴在伏蔚身上的符纸!

然而,读取记忆?这些年来,束寒云有太多见不得光的旧事,绝不肯被谢青鹤知晓。他即刻拒绝:“师哥既然看过伏蔚的记忆,心中自然有了答案。为何还要看我的记忆?”

谢青鹤哑然。

伏传忍不住说:“大师兄没有看完!他是太伤心了,忍不住就出来了。”

束寒云盯着他的眼神宛如刀剑一般锋利,狠狠地盯着他。伏传为何知道谢青鹤没有看完?伏传为何知道谢青鹤太伤心就出去了?除非,伏传就在谢青鹤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