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095

参加完谢言姿的生日宴会后, 晋蕴如和晋母又往新家收拾了两天屋子,晋蕴如从学校拿来一些东西放进自己的房间,发现自己还真留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比如谢折光莫尘宵送的礼物的礼物盒, 从谢折光那里借来忘记还的手帕, 还有各种各样她觉得好看裁下来的饮料包装壳, 和一些习题卷什么的。

她把该扔的东西扔了, 本来想把手帕还给谢折光, 但是谢折光闻言一脸茫然,似乎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知道后就表示送给你了。

那两天谢折光一直没时间出来, 晋蕴如就也收进了房间。

课本里还找到了在交换学校谢折光替她画的简笔画, 晋蕴如在房间里一边欣赏一边傻笑,晋母过来看见了, 问:“这是谁画的?”

晋蕴如连忙收敛表情, 道:“谢学姐啦。”

晋母闻言, 就说要把这幅画裱起来, 拿了画框装上,放在了晋蕴如的床头柜上。

次日在父亲的催促下她们就回了老家,那天谢折光本来说要来送她,却没能出门,晋蕴如非常遗憾, 想到接下来要离开谢折光那么久, 心中竟不禁升起浓浓不舍, 她过去从来不明白有眷恋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却明白了,但是回到家里之后, 她又是忙的脚不沾地,因为晋家和亲戚朋友家关系都很好,她从回家开始就不停走亲访友。

在饭桌上她听到父母亲友谈起生意上的事,发现其实他们家参与的行业还是偏向传统的,就偷偷建议对方投资文娱产业和物流产业,又说可以参与网络购物相关的产业和房地产,因为这个世界的发展进程在这方面比她原来的世界慢一点,但是看上去发展趋势很像。

父亲问她为什么,她便只说是听学校的学姐们这样讨论的,父亲面露沉思,表示他知道了。

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晋蕴如就更觉得这个世界和以前的世界像了,这里居然也有公历农历,二十四节气,转眼到了大年三十,晋蕴如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餐厅和客厅各有一桌麻将,她挨在母亲边上,母亲在和亲戚们聊天,在这和乐融融的氛围里,她开始收到拜年短信。

说来奇怪,那么普通的事,她居然过去从来没有经历过,小的时候还流行拜年短信,她却没有回给她发的对象,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同学更是泛泛之交,后来开始上班,流行抢红包什么的,她也只在工作群刷到过几个。

手机不停震动,她收到来自同学朋友亲戚的消息,她点开来看,发现都是差不多的祝福话语,但是莫名地烘托的整个节日气氛温暖起来,她于是也开始编辑祝福短信,群发给了不太熟悉的人,又逐条给比较熟悉的特意发一条另外编辑的,最后发到谢折光,已经快到零点,晋蕴如发现越是在意似乎越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写下【新年快乐】就开始发呆,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她看到谢折光的名字。

一时惊喜,晋蕴如接通电话,挨到耳边,周围环境太吵,她站起来跑到楼上自己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谢折光的声音变得清晰:“……听到了吗?”

晋蕴如道:“什么?我刚从楼下上来,下面太吵了。”

谢折光道:“没什么,就是祝你新年快乐。”

外头传来密集的烟花升空的声音,于是晋蕴如猜已经过了零点。

她忙说:“新年快乐,我刚在编辑短信,没想到你打电话过来了。”

“比起短信,当然是亲口说比较好啦。”

晋蕴如说“对”,有陷入沉默,楼下有人叫她的名字——

“如如呢,如如去哪了?”

晋蕴如开门大声道:“我在楼上打电话呢!”

这么说完,又连忙关上门,关的太用力,重重地响了一声,晋蕴如觉得不好意思,道:“关门关太急了,没吓到吧?”

谢折光声音感慨:“你那里好热闹啊。”

晋蕴如这才注意道,谢折光那边除了她自己的声音,什么别的声音都没有,她这边爆竹烟花,人生嘈杂,她那边却像是个寂静的黑夜,就仿佛两个世界。

“今天没有聚会么?”晋蕴如也情不自禁压低声音。

“有啊,不过没去,在家里陪爷爷,爷爷睡得早,我现在就回房间了,往年爷爷也参加跨年的,今年不知为何,突然说自己老了呢。”

“有时候衰老确实是在一瞬间发现的事。”

谢折光轻笑:“你还那么小,怎么总是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

晋蕴如几乎有一种透露自己真实来历的冲动,在对面寂寞地渲染下,她也忍不住回忆起相同的寂寞,除此之外在这个世界无人知道来处,又是另一种孤独,像是独自处于异国他乡,无人能够分享一些基于回忆的感动。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忍住,只说:“没有啊,只是有感而发,电话刚打过来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祝福的话,没听到就又说了一次,你最近过得如何?”

晋蕴如说了些最近碰到的事,楼下晋母叫她:“如如,要下来吃点汤圆么?”

晋蕴如道:“等一下嘛。”

谢折光便说:“你下去吧,我们明天起来可以再联系。”

晋蕴如心有不舍,但是楼下催的急,就挂掉电话下楼了。

谢折光听到听筒里传来忙音,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

她的心比起先前平静了,在还没听见晋蕴如的声音的时候,她焦躁又不安,像是心里有一个凌乱的线团,怎么也没办法梳理完好。

下午得知爷爷不去参加家族晚宴的时候,谢折光就提出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也想呆在家里,也不知是谁——中午一起吃饭的家族成员有很多——说了一嘴:“真孝顺啊,小辈都爱热闹,像折光这样愿意陪长辈的不多。”

言下之意,自然是谢折光是为了讨好爷爷,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到了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只有她和爷爷两人,爷爷便说:“不用想着讨好我或者怎么样,无论如何,你该有的都会有的。”

什么是该有的呢?

当时的谢折光在心里讽刺地想。

每个人对自己该有什么的定义想必都不一样,就好像爷爷一定觉得给了谢言姿她该有的东西,但是谢言姿可不这么认为。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一种羞耻,因为被指出在讨好爷爷,而她还真有此意的时候。

她难免还产生一种愤懑,不懂为何同为谢家小辈,她就必须要如此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她心中在某一时刻短暂升起对父母的怨念,很快又变作某种空虚,百感交集之下,她独自在房间熬到凌晨,在给晋蕴如打电话的时候脱口而出:“我好想你。”

话一出口,心脏就宛如擂鼓,她这里无人燃放烟花,因为此区域禁止,听筒那边传来烟花声,让她也沾染到一些过年的氛围,心跳声中她良久说不出话来,听见对面传来脚步声,喘息声,还有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