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爱之梦

除了学校设备室, 祝微星再度为姜翼破了例,把人带到了宣琅工作室。没让姜翼在大厅等,还领进了琴房门。

冠冕堂皇的理由倒也有, 祝微星需要为“洪籽薰纪念钢琴赛”拍摄一段赛片作为初选报送给主办方, 他一个人完不成, 要录屏,要调光,姜翼在能帮点忙。

大概知道祝微星要比赛,这家伙识大体得没捣乱, 只盘腿往墙上一靠,乖乖给祝微星举手机。

祝微星却发挥一般, 连弹两遍都觉差点什么。

对着镜头后的人, 祝微星不自然道:“你不要一直看我。”

姜翼抬眉,不能理解地控诉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的?表演时还不允许观众看?你以后上台也这样吗?”

祝微星想说他没不允许观众看,只是不想给这人看, 因为他发现弹这首歌时,会被姜翼影响一点小情绪。

正纠结调整,那边的人丢了手机起身,没离开的意思,反而走到祝微星身边一屁股坐下挨了过来, 还搭起腿。

室内就一把琴凳,姜翼不和他挤还能坐哪里。祝微星被占了一半位子, 无奈地去瞧这人又要干嘛。

就见姜翼直往他谱子凑去:“我看看什么世界名曲那么不容围观那么伤脑筋?”

祝微星不知出于何心理,反射性挡了下, 被姜翼轻松闪避, 抓过他手,一下就看清了谱名。

的确是世界名曲, 李斯特的《爱之梦》。都不用姜翼懂音乐,光看这名就知道什么意思。

在姜翼似有所感的眼神里,祝微星把谱拿回,好好摆正,认真解释:“这首有点难……”

姜翼看着他微微变粉了点的耳朵,凑近戳穿:“爱情表白曲?不好意思弹给我听?”

这人今天大聪明加身,机灵得不行,一猜就正中靶心。

参加洪籽薰纪念比赛,自然要选取与她有关的音乐以表尊重。祝微星的报送曲挑了首洪女士在她第一次婚礼现场亲自弹奏送予她丈夫的《爱之梦》,充满甜蜜爱意,技巧不简单,但比技巧更难的或许是曲中情谊。

对宣琅说是担心同其他参赛者撞车才选了相对冷门的这首,其实祝微星隐约明白,只是在听到时便忽然生出近似心境,想尝试一把。却没料到演奏时会因撞上姜翼发挥不好。

面对姜翼洞悉的眼神,祝微星侧头避过,重复了一遍:“是因为有点难。”

他这不善撒谎又不好承认的模样一反往日清冷沉稳,透出一点局促的紧张,在姜翼眼里仿佛4D小人在给他发送害羞表情包。

姜翼忍不住又贴近了几分。

琴凳就这么大点,挤两个大男人,祝微星都快被他拱下地了,仿佛猜到对方要干嘛,祝微星用手肘去格挡,劝告:“不能在琴房玩笑……”

姜翼才不听他一本正经说教,一边把向外失去平衡的人往自己身上揽,一边去往他的唇贴去。大病初愈半年,祝微星没刚出院那么骨瘦如柴,但依然比一般男生显单薄,尤其那腰,脱了外套,穿着毛衣仍细细一截,被姜翼单手便可圈拢。姜翼另一手控住他抵抗的两只胳膊,轻轻松松抱进怀里亲个够。

从说开后,两人只要独处,姜翼寻到机会就老爱亲他,这人学得倒挺快,已经不会把祝微星咬得破皮出血,只是亲起来越来越没完没了。祝微星总被他搞得头昏眼花,手脚虚软,魂魄在空气和躯壳间反复流离横跳。

今天也是,本来好好坐着,祝微星回神才发现大半个人被压到了钢琴上。

“我还要……弹……琴!”祝微星摆头艰难抗议。

姜翼固住他下巴,吻得人快断气,才理直气壮道:“这曲子……你不是弹不好?我帮你加强理解……不好吗?”

“这算什么理解……唔……”

“你觉得算什么就算什么……”

直到一声砰响拉回了胡闹的两人,察觉是什么动静,本任他欺凌的祝微星忽然生出一股气力,一下将伏在身上的姜翼推到一边,急急忙忙去查看被他俩不小心弄下地的笛盒。

从钢琴上摔落,距离还不矮,发现盒上边角多了刮痕,祝微星没忍住用还泛红的眼去瞪姜翼。

姜翼把他的模样看在眼里,又舔了舔唇才半嘚瑟半无所谓道:“盒子坏了就再买一只,嫌弃活的,对着个死东西倒宝贝。”

祝微星拉了拉领口不知何时被解开两颗的扣子,说:“你去旁边,不要坐这里!”

心知这是被自己惹生气了,姜翼冷哼,趁祝微星没用劲,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笛盒。

“我帮你把这痕迹弄掉,行了吧,还学会赶人了,脾气越来越大。”

说着还真抱着笛盒蹲去角落,也不拿手帕也不用纸巾,揪巴揪巴揪起点一只手的袖口给他擦起了笛盒。脸上不甘不愿,手下倒认真卖力,让人瞧着又可怜又可气。

祝微星看了他片刻,闭眼平了半天呼吸,重新在琴前坐下,再次弹了起来。

祝微星是不愿承认姜翼那套帮助自己加强理解曲子的歪理有用,但这一次的演奏的确比之前两遍都好上许多。流淌的音符婆娑盘旋,遇到空气里残留的暧昧湿意,仿佛在琴室里下出一场缠绵的雨,青涩又热烈,那是祝微星献给年轻恋人独一无二的《爱之梦》。

奏完一曲,祝微星满意。却故意没去看姜翼,只整理好东西,穿上衣服才对角落那人道:“走吧。”

却见姜翼仍蹲那儿盯着面前打开了的笛盒。

祝微星疑惑,上前看了眼,也愣了。

笛子通常被拆分为笛头笛身笛尾三截才摆放于盒中。此刻,那截笛身连接口却出现了很明显的弯曲,甚至断裂。

刚刚那一摔?

不,不至于。

盒内有柔软的绒布衬垫能预防大部分的外力撞击,就方才那冲击,不该让笛子遭受如此待遇。看笛身接口处的弯折弧度,显然是人为!

姜翼该是也看出来了,和祝微星交换了个眼神,表情渐沉。

“知道是谁吗?”他问。

祝微星上前,伸手轻轻摸了摸盒中破败的乐器,眼中显出浓重的心疼与惋惜,虽然它一点也不名贵,甚至早已斑驳破旧,却是祝微星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把管乐器,也曾经是失忆的祝微星一无所有的贫瘠世界里的全部。

祝微星摇头:“我不知道。”

他现在要练琴,吹笛的时间比之往日略有压缩,但祝微星仍习惯每天睡前都养护清理乐器。他记得昨天将它放入笛盒时明明还是好好的。

姜翼:“今天笛盒离过几次身?”

祝微星:“好几次。”

长笛加笛盒有四五公斤,祝微星要上课要兼职,不可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早上他去汽修店送饼就将长笛留在了饼摊上,上大课则寄放在了琴房,去咖啡馆又存在了员工箱。这几个地方说危险却都有人看管或上了锁做保险,说安全又不能保证毫无空子可钻。且祝微星这一天遇见的人太多了,渔舟街、U艺、故人坊、咖啡馆、工作室……嫉妒他敌视他怀疑他的人都有,祝微星一时完美没头绪会是谁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