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警告

寒假前, 祝微星最后一次去学校,应姜来约,说有人想找他聊聊。祝微星明白是谁, 应了。

走在校园路上, 瞧祝微星的眼光比以前更多, 有他自身形象缘故,有他考试视频被散播缘故,还有他和姜翼出没U体跑步照天天上论坛的缘故。

化敌为友、惺惺相惜,近水楼台、竹马情谊, 诸如此类角度刁钻,思维发散的评论天天刷屏, 层出不穷, 甚至还给祝微星起了个恐怖外号,诡奇程度堪比聊斋。

亏他心志坚定才能在这样千奇百怪的关注下不受外界干扰。

进了电音设备室,里面难得热闹, 小小一间,挤了五六个学生。除了姜来和那楼昭阳,还多了几个面生的。不认识,但能猜到是谁,看他们身边随意堆的模块合成器, 一台能抵一辆车的架势,无外乎就是辛蔓蔓朋友提过的真电音大佬。U艺考试周, 这伙人难得冒了泡。

见到祝微星,他们也投来好奇眼神。

姜来当先上前, 考试那日他伴奏完在台下偶遇贺廷芝, 俩一道听了祝微星的琴。其后祝微星离开,贺廷芝匆匆追出, 回来后便魂不守舍。姜来管不了贺廷芝什么情况,他见了祝微星只想表达对他的赞扬之情。

内行看门道,他是真不知祝微星的钢琴那么厉害。不必祝微星解释,姜来自己给他想了套说辞,一定是失忆前学过,现在又重新记起了!

姜来正说得热络,被一旁人打断,是楼昭阳,他要为上次冒失给祝微星道歉,然后竟开口问祝微星要微信。

楼昭阳笑容自认潇洒,在祝微星眼里却十足浮滑,不知他何意,祝微星还是一皱眉,回绝了对方。

听见祝微星声音,隔壁房又走出一人,目光杂陈,情绪繁冗,倒不见初时的趾高气扬。

为解当下僵视,祝微星轻言:“出去说吧。”

贺廷芝点头,快步随在他身后。

待他们走后,姜来气得给了楼昭阳一脚:“你干嘛你干嘛你干嘛!你想死啊!”这二世祖视美如命,男女通吃,姜来再单纯都猜出来他打什么主意。

楼昭阳皮糙肉厚,被踹得毫无所觉,只感叹:“我怎么会把他认成廷芝呢,的确不像,一点也不像,我也没想干嘛,看他长得好看,交个朋友不行啊。”

这回不用姜来骂他,一边几人也看不下去。他们是姜来同学,又家境相似,平时玩在一起,和楼昭阳也算认识。

好心提醒:“这个真不行,碰一下,哥几个能预言你走不出U艺大门。”

楼昭阳不信:“怎么?他在U艺还有特殊身份?”

习惯掌握所有风向标,哪怕是校园论坛流行都不轻易错过的电音大佬:“身份不知算不算特殊,但有个新绰号以供参考。”

楼昭阳:“什么?”

电音大佬:“压寨夫人。”

楼昭阳不忿:“谁是寨主?”

“啊,我知道!”姜来灵光一现,忽然抢答,“微星自己说过,他是有个寨主,原来就是他。”

楼昭阳追问:“名字?”

姜来摇头:“我不知道,只知一个天天和他一起上下学,陪他跑步陪他练笛和他吃饭的好朋友。”

楼昭阳怀疑:“那叫好朋友?!!!”

姜来:“不是吗?我和廷芝也这样啊。”

楼昭阳:“全世界谁有你俩正常!”

楼昭阳仍不死心追问:“真有寨主这个人?”

电音大佬告诫:“乱打听什么,活着不好吗?”

楼昭阳:“说个名字总行吧。”

电音大佬被他缠得受不了,报了寨主名号。

结果一人比楼昭阳反应更大。

姜来:“啊?”

楼昭阳:“你认识?长得怎么样?有没有我帅?”

姜来摇头:“我没见过,但这名字好熟。”

电音大佬:“能不熟吗?U艺要有热搜,他能天天顶个‘爆’字。”

姜来否认:“不是不是,我不上论坛,但我在别的听见过他名字……好像在我家,我哥嘴里。”

……

那头,祝微星和贺廷芝一道走出设备室,没走远,寻了个走廊随便一站。

祝微星看着远方,贺廷芝看着他。

两人谁都没说话。

还是祝微星打破沉默,他能感觉到贺廷芝的紧绷探究,收了往日言语里的疏离,缓声道:“你想问我什么?”

贺廷芝盯着他目不转睛,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寻常问题,却满是探究之意,祝微星轻笑:“我叫祝微星,你不是早就知道?”

贺廷芝一怔,眼中有摇摆的光,一面像质疑,一面像希冀,交织成矛盾的研判。

“我知道我很像你一位故人,姜来告诉我了。”祝微星将他这份矛盾看在眼里,明白贺廷芝对自己的敌意怕是全转化成了怀疑。他却像感知不到对方翻涌的情绪,平静道,“你很思念他。”

贺廷芝将目光从身边人脸上移开,看向窗外。

贺廷芝眉目锋利:“他是我最最珍视的人,无可替代,我不允许有任何人拿他做文章达到任何目的,半点都不允许。”

祝微星垂眼:“你觉得我故意为之吗?”

贺廷芝面无表情反问:“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祝微星说:“姜来没告诉你?我失忆了。”

贺廷芝冷笑:“你失忆了,为什么还会弹琴?”

初初听见那琴音,贺廷芝的确震惊到难以置信,十几年的耳濡目染,在他走后一遍遍的循环播放,独属于那人的技巧习惯哪怕贺廷芝再没音乐细胞都刻骨铭心。以致两次在身边这人面前失了冷静。可贺廷芝有楼家人的基因,极少感情用事,他去学琴、去U艺、去音乐楼夜半寻人多是挂念作祟,不过想找一情感寄托而已。当真有这样一人出现,贺廷芝反而觉得蹊跷。他身边别有用心者太多,自小堤防已习以为常。

祝微星说:“我失忆,也一样会吹笛。”

“那你可真了不起,钢琴长笛都有一套,”贺廷芝讥诮,目光如炬:“所以,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祝微星沉默。

他心内明白,他的经历根本毫无逻辑,而世间事一旦无逻辑,便没有争辩的余地,只看你心里认定。

贺廷芝的反应完全在祝微星的意料中,这位小侄子不可能立刻信任自己,并往怪力乱神上靠,一如初初醒来的祝微星。

祝微星转而问:“姑且,你就当我真失忆,能不能告诉我,以前我们之间有过什么误会?”

想到过去,贺廷芝眉间略过一丝厌恶,又见眼前人清亮双眸,与旧时印象有明显割裂,那种熟悉感击得他一瞬晃神,又迅速清醒。

似想观察对方打什么算盘,贺廷芝便说:“一年前,我提前保送A大,又正赶上十八岁生日,便在U市办了场私人小宴,招待朋友同学。那天来了很多人,有些算朋友的朋友,我都不认识。你……以前的你,不知怎么混入宴会,乱跑不说,还偷入了主人房间,拿了我的私人物品,幸好佣人上楼打扫,得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