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叫什么?

被陈周这么一留, 祝微星离校的时间比平日晚了一小时。骑着他的银色淑女车从U艺出来时赶巧在红绿灯口遇到几个熟人。

正是土匪军团,他们也骑车等在路口,姜翼当先, 身后一波身条结实的青壮年小伙, 浩浩荡荡快二十个, 声势唬人。

祝微星杵他们边上就跟芦苇杆子落进了玉米地,细瘦得风吹即倒,不盈一握。

但身形上的弱势却在气质上弥补了回来。祝微星眉清目朗,姿态优逸大方, 哪怕推了辆女式自行车都一点不显羸弱娇柔,气势甚至压过不少壮汉, 见管晓良等人看来, 轻轻点头算是招呼。

管晓良笑嘻嘻问他:“放学了吗?”

祝微星:“嗯。”

管晓良提出邀请:“今天我生日,正打算和兄弟们刷个排挡,一起来?”

祝微星往那儿一站就有人注意到他, 再听管晓良一说,瞧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从那条街来,还是这模样,不用猜,十有八、九是U艺学生。他们这些糙汉广交天下朋友, 唯独和U艺的艺术家泾渭分明。也没深仇大恨,就是祖上养成了习惯, 自古以来U艺对体院精神鄙夷,体院对U艺体能碾压, 男女间偶而能擦点小火花, 男男间只有擦出火气。虽这两年U体出了姜翼这异类,两校把对方当傻逼的平衡状态正摇摇欲坠, 但往日见面能不言就不言,能当看不见就看不见。

所以在那么多兄弟面前,U体的管晓良自然地对U艺一小男生做出邀请,还是纯自己人的局,不能不让人惊讶。加之姜翼就在一边,就算管晓良是寿星,也不能不看他脸色。

有趣的是姜翼没说话,脸上也没不耐不爽,只踩着脚踏默默看着,仿佛也在等那男生回答。

那男生接到邀约,却爽快摇头。

“不去,我要回家练笛子。”连借口都不找,直接给拒了。

管晓良竟也不恼,爽利一笑:“行。”

灯已跳绿,一行人本该继续往前,结果管晓良没动,还是老原因,因为他发现姜翼没动。

姜翼撑着脚踏车,忽然问管晓良:“离我们弄堂最近的那间破高中叫什么?”

管晓良莫名,想了想回道:“白……呃,白鸽高中。”名字够傻,让人有印象。

姜翼又回头,在身后一群壮汉里扫了圈,问:“谁说过自己高中是这学校?”

大家伙儿不明就里面面相觑。

一分钟后有人站出来。

“翼哥,我说起过,高中在白鸽上的……”对方紧张举手,不是别人,正是上回邀请姜翼去生日趴未果的小迷弟,没想到会通过这种方式被偶像点名。

“这学校体特生不少,我们院里至少两位数。”管晓良道,忽而想起什么,猛地望向姜翼。

“你们学校前两年有没有出过跳楼事故?”姜翼问那小迷弟。余光里祝微星的身影明显一怔。

“啊?”小迷弟懵逼,“跳楼?我不记……等等,好像有一个。”

“跟他说说。”姜翼下巴朝祝微星的方向抬了抬。

小迷弟摸不着头脑,但听话的努力回忆:“就是……有那么个人,呃,两年前在我高三时,跳楼了,学校说是压力太大。”

祝微星没想到姜翼真会出手帮自己打听,雷厉风行到也不挑场所的在大马路上就找人问了起来。

但机会上门,祝微星不会不把握:“他叫什么?”

“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好像是姓孟。”

“你确定?”

小迷弟点头:“我们全校为此停课三天开展座谈会,怕学生学习压力大,心理也出问题,要给所有人舒压。一开始没说出事学生的名字,但同年级的,时间久了自然瞒不住。”

“没有什么校园霸凌事件引发吗?”祝微星严肃求证。

小迷弟被他看得忽然脸红,呆了下才摇头:“如果搞得要跳楼,警察肯定要查吧,但我印象里没有,或许不在校内霸凌,在校外?”

祝微星又问:“那你认识……一个叫付威的吗?”马庆、孟济、付威都是一个高中的,这人或许也听说过。

小迷弟又想了良久:“好像……打过照面,是不是很矮,但家里很有钱那个?没很熟,毕业后就没见过。”

“付威班上的人呢?”

小迷弟点头:“这我认识,他好像是四班的,我好哥们儿也是。”

祝微星踌躇,正想怎么委婉礼貌的希望对方能帮忙了解下。

那头的小土匪直接对小迷弟道:“把你哥们电话发过来。”说完,眉尾挑衅地对祝微星挑了挑。

祝微星福至心灵,给了个“我知道我承情”的眼神。没出声,很隐蔽,但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只觉他俩这无言交流莫名比口头往来更显默契亲昵。

这男生不止和他们蓝毛哥有交情,和老姜更是关系匪浅?

一个U艺的?

男的?

和他们翅翅哥?

稀奇。

那边姜翼问话结束已一脚当先骑了出去,怎么忽然停下,就怎么忽然离开,说不出得随心所欲。

众人却都习惯他这直情径行,又听话又顺从,姜翼一走,纷纷小鸭一样鱼贯随后,全员猛男乖巧JPG。

只有土匪军团几人瞧瞧祝微星,彼此交换了个深意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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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餐铺搞了个饼加奶一起买打八折还送一个小蛋糕的促销,沈叔的饼在反复改良后达到了极高的市场契合度,生意直接爆了。冗长的队伍在牛奶摊前打了两个转都站不下,祝微星一直忙到快九点才歇口气,拜托沈叔特意做了个加料加量的给某人留下,却又没见对方出现。

怕再浪费,祝微星只能请沈叔帮忙顾摊,自己带着饼回了弄堂。

昨夜睡前祝微星没见姜翼回来,早上渔舟街也没瞧见土匪军团任何一人,可能昨天的生日会闹晚了。就是不知这会小土匪是在家,还是去了学校?

到了弄堂口,发现前面屋檐下坐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在晒太阳,她两手绑着石膏,只腿脚能动。腿上的毯子滑到地上,老太太就一人在哪儿,急得想捡,又力不从心,只着急地看着。

祝微星快步上前替她把毯子拾起。本想盖回去,一抬头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看着自己。对方耷拉的眼皮下眸光矍铄,甚至隐含锋利地盯过来,仿佛发现什么惊天奇景。

祝微星莫名,转而把毯子挂到一边扶手打算离开,却被老太太喊住。

“你叫什么?”

弄堂里都是老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祝微星不想攀谈也要礼节性回答:“您好,我是七号楼的祝微星。”

“祝家的?祝简林的儿子?”

祝微星知道祝简林是他爸爸的名字,于是点头。

老人家却又不说话了,只拿眼睛死死看他,像要在祝微星脸上绣出一幅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