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赵轶是在粥香和药香中醒来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德福灿烂的笑脸:“爷,您醒了?太医算的可真准,小的连粥都给您凉好了……您饿坏了吧?先喝点粥垫垫肚子,然后吃药,小的再去吩咐厨房给您弄点好的……”

外面的阳光透窗照进来,让赵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恍惚了一阵,才想起昨天的事,想起他竟睡了个连梦也无一个的好觉,想起来他已经很久不曾这么神清气爽过了。

问道:“贾……他人呢?”

德福道:“爷您问的是贾侍卫吧?”

一面盛粥一面笑道:“爷您都不知道您睡了多久,一天两夜!要不是太医肯定您只是睡着了,我们还以为……”

干笑两声,道:“贾大人当然是家去了,皇上给了他三天的假……他说您要是醒了就派人给他说一声,他晚上再来。”

赵轶“嗯”了一声,接过粥碗,问道:“皇上没让他继续去上书房念书了吧?”

德福道:“没,原说等他们伤好了就去的,周世子死活不干,说他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回去念书,若要让他回去,还不如打死他算了……”

贾大人就在一旁背书,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此生能老死在上书房,亦是泰山之重也……”

把皇上都气乐了,问他“你不是只会‘千字文’吗?”

贾大人面不改色,说他只说自己会“千字文”,又没说自己“只”会“千字文”。

皇上拿他和周世子没办法,只好仍旧让他们去御前当差,还说以后要亲自看着他们读书。

赵轶喝着粥,想象着当时的情形,眉眼中一片温和。

德福又喜滋滋道:“爷您还不知道呢,太医说,贾大人将真气输入殿下的穴位,不仅能治失眠,而且真气散去后随经脉游走,还能逐渐化去殿□□内的药毒,比什么金针祛毒还强百倍呢!

“太医还说,可惜贾大人的内力还没练到传说中的境界,否则说不定能像话本里写的一样,将真气输入到对方体内游走一圈,就能祛毒疗伤……又说可见话本里的东西,也不全都是空穴来风,准备要好生研读一番呢!”

又笑道:“后来太医还缠着贾大人,要教他医术,结果被皇上呵斥了一顿,才没敢说话了。”

德福收了碗,又将药端来,道:“要奴才说,贾大人就是爷的福星,爷的腿治了八年都没好,贾大人荐了个大夫,才不到一个月就好了,如今又全指着贾大人帮殿下瞧病……”

赵轶不由一阵恍惚:那个人自然是他的福星,可他对那个人而言,又算什么呢?

从第一次见开始,就被他连累,被殴打,被灌药……如今也是一样。

他唯一为他做的,大约就是借花献佛,送了他一盏美人灯。

“对了,贾大人还说,让您挑一种最喜欢的香,说您不能总靠外力入睡,可以先形成什么什么反射……小的也记不清,反正就是让您睡觉的时候,用同样的香,穿同样的衣服,睡同样的枕头,这样次数多了,就算贾大人不来,您在一样的环境,闻到一样的香味,也能自己入睡。”

又略有不安道:“小的告诉贾大人,说您现在什么香都不想用,贾大人‘哦’了一声,说‘那就算了’,但小的想来想去,还是听贾大人的比较好,所以派人将京城所有能找到的香全都弄来了,爷您就挑一个吧!”

赵轶“嗯”了一声。

“这都是为了您的身体,爷您无论如何都、都、都……”德福又劝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竟然就这么答应了,愣了一愣,大喜道:“小的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又道:“哦对了,贾大人还说,您的房间太压抑,最好能将里面的摆设适当换一换,尤其是帐幔窗帘什么的……”

赵轶低头喝药:“那就换。”

德福连连点头,笑的嘴都合不拢:原来睡饱了的皇子殿下,是这么好说话的。

……

贾玩也终于一觉睡到饱,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撸起袖子看了眼,果然什么痕迹都不见了,暗自得意了下自己的“金刚不坏”之身,又赖了几分钟床,才准备起身。

一坐起来,就看见自己枕头、被褥上,散落着一朵朵灰色的“梅花”,顿时一阵头大。

“玉盏!”

玉盏掀帘子进门:“爷?”

贾玩咬牙道:“那只肥猫呢?”

玉盏笑道:“家里没有,想是又出去玩了……昨儿晚上它从外面回来,我们一时没看住,又让它上了床,因为不敢扰了爷您的觉,所以只把它抱走了……爷您放心,昨儿没让它钻您的被窝。”

又道:“换洗的被褥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爷起身呢!”

贾玩无力道:“等它回来就抓住,洗干净!”

这只臭猫,越来越不像话了,每次从外面玩的一身泥水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床上溜一圈,门窗关得再死它都能混进来。

决不能再这么惯着它了!

于是下午周凯进门,看见的就是贾玩将拼命挣扎的肥猫按进水里的情景,那浑身湿漉漉的猫儿,一声声叫的好不凄惨。

“哟,这杀猫呢?”

“不杀猫,”贾玩头也不抬,道:“刷猫。”

又道:“你等我一会……先自己找地方坐。”

周凯不悦道:“合着爷还没你那只猫金贵是吧?”

贾玩道:“你跟只猫较什么劲呢?”

不是他不想理周凯,而是这只猫别人实在制不住。

这才不过几个月,当初萌萌哒的小可爱,已经长成了猫中一霸,凶悍的不行,就玉盏、玉屏两个哪里是它的对手?

玉盏早早挂彩,玉屏更是差点被它毁了容。

不得已贾玩只能亲自上场,捏住它的四个爪子,好方便玉盏刷洗。

好容易快洗完了,这会儿一放手,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那是跟它较劲吗?我是……”周凯争辩了半句就停了,道:“爷还带着客人呢!”

“嗯?”贾玩一抬头,就看见周凯身边站着一个稍稍有些眼熟的少年,正瞪大了眼看着他,神色复杂的很,又破灭,又期待,又不可思议……

“真,真的是你?你果然是贾逸之?”

听到这句,贾玩终于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了,道:“你是那天那个……热心教我骑马的公子?”

少年大糗,道:“你别提这事儿行不?”

似乎觉得自己态度太差,又小声道:“你干嘛骗我说你不会骑马啊?”

贾玩还没开口,周凯就“噗嗤”一声失笑,道:“还能为什么啊,嫌你烦呗!”

少年瞪向周凯,周凯朝他挑挑下巴,道:“我表弟罗鑫,承恩候家的小儿子。”

贾玩对京城权贵所知不多,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来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