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Chap.55(第2/2页)

他套上手套,继续埋头吃周黑鸭:“不知道啊。”

张鹤感觉自己脑仁都在突突直跳,他反问:“什么叫‘不知道’?你自己的感情你自己不知道?”

他由衷地希望只是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最多最多在纪峣回国以后,纪峣忽然发现,啊呀,几年不见,我这个发小原来还挺帅的嘿。如果再久,他怕他承受不了。不是恶心或者反感,而是,他会想要打死那个傻逼一样的自己。

纪峣仍旧低着头在那吃,他用了张鹤最喜欢的那种吃法——将鸭架上的肉一条一条撕下来,摞到一起,等攒够了一口吃掉。他手上忙活得很,还有工夫跟张鹤扯皮:“我真不知道,你没听过那句话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估计我就是这种状态。”

这话说的像真的,又像是在扯谎,纪峣总是这样,嘴上虚虚实实半真半假没个准数,张鹤听得火大,走过去,一把握住纪峣的肩膀,气道:“你别又瞎扯,我是很严肃地在问你——”

张鹤的话说到一半就卡在喉咙里了,因为他看到砸在茶几玻璃上的水滴,它们还在不断聚集着,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

“……”张鹤木然地看着那一小片水渍。

“别问了,张鹤,我求你别问了。”纪峣仍旧埋头剥着他的鸭架,“难道你知道了,能改变什么么?”

难道要告诉面前这个傻大个,我爱你,我从开始我的青春期就在爱你,我从被你扯到身后护着时就在爱你,我从一认识你那刻就在爱你,我们长了多少岁,我就爱了你多少年。

拜托,这种话会让张鹤被愧疚感逼垮掉的,除此以外还有卵用么。

没有的。

“……”张鹤的喉结艰难滑动两下,缓缓吐出两个字,“抱歉。”

“嗤。”纪峣闻言忽然笑了笑,冲张鹤勾了勾手指:“张鹤,过来,你亲我一下。”

张鹤迟疑地靠近他,他们的脸庞凑得很近,张鹤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泪水是如何在纪峣眼眶中积蓄,然后扑簌簌滚落的。在两人呼吸相融的距离,张鹤停住了。

纪峣拉着他的手腕,强压下声音中的颤抖:“张鹤,你倒是……亲啊!”

张鹤不忍地偏过了脸。

纪峣是他的发小、挚友、兄弟、姐妹、儿子,甚至还偶尔兼职小猫小狗的身份,他是他的半身、骨血、朋友、同伴、宠物,却唯独不是恋人。

张鹤握住纪峣向自己伸来的手腕,眼睫低垂。

“纪峣。”

他看着自己的发小,“这让我感觉,我们是在乱伦。”

这是种强烈的悖德感。

简直让人窒息。

“……所以说,这才对嘛!道个屁的歉!”纪峣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仰起头,努力让泪水不要流得太凶,他骂道,“你又没错,愧疚什么——我可去你的吧!”

说句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委屈,这么难受,明明他早知道是这种结果了,他甚至一点也不意外,连侥幸心理都不曾有过半分。

他做得最美最美的梦,也不过是假设自己是个妹子,和张鹤青梅竹马,他们初中早恋,高中打啵,一直谈到大学,偷偷摸摸地开房,彼此都是初恋初吻初夜,毕业以后就结了婚,他还给张鹤生了个小小阿鹤。

那梦可真美啊,他是生生笑醒的。可他也只敢梦一梦,在现实生活里,他没有过半点奢望,张鹤会喜欢上身为男生的自己。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呀,他真的知道的,可他就是……难受。

“操!”他爆了句粗口,胡乱抹了把脸就急急转身,不愿让张鹤看到他这副哭得停不下来的模样——倒不是担心自己模样狼狈之类的问题,他只是朴实而本能地认为,张鹤看到他难受,也会跟着难受,而他不想让张鹤难受,就这么简单。

妈的,这家伙明明这么心疼他,就不能喜欢他么?哪怕一点点也好啊。

这么想着,纪峣更难过了,泪腺开了闸似的,他烦躁地按住眼睛,索性背对张鹤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臂弯里,自暴自弃地决定索性大哭一场算了。

张鹤依旧站在原地,目光闪烁,似乎同样隐隐有泪。他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静静离开,留下纪峣一个人处理心情,然后当一切没发生过。

可是——可是啊。

纪峣埋着头,哭得昏天黑地,他没有讲形象也没有讲风度,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连鼻涕都滴了下来,这时候,一双大手忽然将他的头温柔地托起,纪峣错愕地抬头,就见张鹤微微拧眉的脸。

男人因常年打球而格外粗糙的掌心,托起纪峣的下巴,伸出拇指拭去他面颊上的泪水,然后像小时候一样,用衣袖胡乱给他擦了擦鼻涕,动作依旧是张鹤式的简单粗暴,一点也不温柔。

“别哭了……别哭……你想要什么?除了这个,我真的给不了——你想要什么,除了它以外,哥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这个人是纪峣啊,是和他一起长大,是知他一切喜怒哀乐,是同他一起分享了生命中几乎所有片段的纪峣啊。除了这个以外,只要能让纪峣不继续落泪,他简直恨不得把心挖出来。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愿意给他。

对纪峣来说,事情似乎只是简单的直与弯,可对他来说不是的。

纪峣定定地看着张鹤,张鹤也皱着眉看他。

“那,”纪峣缓缓道,他嗓子里像是堵了棉花,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听起来很可笑,“跟徐叶叶结婚吧,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影响你们的感情。你们结婚以后——结婚以后……”

他心痛到失声,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在咖啡馆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他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使劲用指甲抠着地板,按着自己的嗓子,他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结婚以后,在她怀孕,生下小小阿鹤之前,我们……我们都——”

他痛得浑身都在发抖,声音颤得不成样子:“都……不要私、私下见面……了——”

这一刻,张鹤切实感受到了何为痛。

那是一种仿佛横贯了灵魂,将他整个人生生撕成两半的剧痛。

“——阿、阿鹤……哥……哥。”

他是那样爱他。

那样爱。

Next:

——纪峣接过来一看,是当年他和温霖在拉斯维加斯办的婚姻证明,下面还有他和温霖的签字。

——本来大家演得好好的,你忽然真情实感起来,是不是有点太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