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晚的时候,宋悯欢回去了将军府,留庄离在孟齐那里,他们三个人分头打探消息。

至于印净那边,他们在没有查清楚魏璟之身上谜团之前,打算先不干涉印净和魏璟之。

再者,如今印净执念已生,他们需要为印净消执念,说不定最后他们反倒要去帮印净。

回到了将军府侍卫院子里,宋悯欢被询问了一番,他随意找了个理由。第二日是他轮值,他前一天夜里便睡的早了些。

竖日一早,他天不亮便换上了侍卫服,和几名士兵一起,跟守在院外的侍卫换岗。他们守着的是魏璟之的书房。

天还没亮,宋悯欢过去的时候发现魏璟之已经起了。

魏璟之在院子里练枪法,红缨枪威凛锐利,撕裂空气寒光逼人,枪刃所指的方向,带着浓重的杀意。

侍卫沉默的换岗,他们笔直的在殿外站着,眼神目视前方,持刀岿然不动。

宋悯欢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时辰,魏璟之寅时便起来了,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习惯了早起。

魏璟之在院子里练了大半个时辰的枪法,然后便进了书房,期间没有出来过,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有侍女送了膳食过去。

侍女送膳食进去没多久,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闷响声,她匆匆地又出来了,面上一脸紧张。

“来人。”殿外传来了魏璟之的声音。

魏璟之进书房的时候屏退了一众小厮和侍女,如今他们守在殿外的侍卫离得最近,自然是要他们侍卫过去。

跟宋悯欢一块来的侍卫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在原地站着。

宋悯欢假装没有看见,他动作快一步,转身推开了正殿的门。

方进去,便感觉到了阴冷的气息,殿里是暗色的地板,不知道用什么铺的。周围光线很暗,帘布也是深色的,厚重的有些压抑。

地上是一片混合着水渍的瓷片,青花茶碗碎的四分五裂。

“见过将军。”

宋悯欢跪在地上行了一礼,他单膝跪着,一边收拾残片,期间偷偷看了魏璟之一眼。魏璟之眼眸阖着,脸上依旧惨白,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阴沉。

残片收拾完了去磨墨,魏璟之睁开了眼,目光落在案几上的书卷上,垂着眼眸轻声道:“时年土木之变,摐王改元景泰,奸阉之臣全家抄没,马相公因此交逢好运,正应妙语先生推算之语。所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如何看?”

这殿里只有他们两人,宋悯欢磨墨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虽然不知道前面几句的典故,但是后面的那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却是能听懂的。

宋悯欢回答的中规中矩:“属下不知何为命,属下只知‘用舍由时,行藏在我’。属下少时觉得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如今却觉得,蚍蜉撼树可贵之地并非在于能否撼动大树,而是在于敢于一‘撼’的勇气。”

如果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写好的,有些人生来舛瞬,结局是不得好死,那么他们便要听命信命什么都不做等死吗?

有些人天生富贵骨,命格显贵,他们便一辈子不用努力争取,安心等着富贵水到渠成的送到面前吗?

从来没有所谓的宿命,事在人为,每个人的未来拥有千万种可能,绝非命格可轻易算尽。

沈映雪在一旁听着,不禁觉得有趣,他这大徒弟外表柔弱温和,内里反倒是有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只是太过于巧合了些,宋悯欢的命格也是象显多舛,日后恐怕逃过死劫,接下来的路也会走的艰难。

他如今有些好奇,不知他这徒弟在经历腥风血雨的波折之后,还能否像如今这般坚忍不服输。

魏璟之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那一双深沉的眼里透不进光,看了一眼案几上压着的他之前提的字。

:今日少年如烈如焰,着三寸肝胆,心向鸿鹄之志。昨日之我亦如今日少年,彼不复当时。

“下去吧。”魏璟之道。

宋悯欢在磨墨的时候把魏璟之的书房打量了一遍,闻言低头再次行了一礼,出去的时候顺带着合上了门。

他出去之后注意到,旁边的侍卫似乎隐约松了一口气,在岗的时候他没有询问,等到他们换岗回到了院子里,那名侍卫在对他说了原因。

“在你前面出来的那名侍女,出来之后就被拉下去砍了头,我当时还在担心你……幸亏你没事。”

那名侍卫忧心忡忡道:“看来管家说得对,将军确实和在军营里很不一样,此事你莫要再跟别人说,日后将军再叫人,你能避开就避开。”

宋悯欢点点头,他之后又见到了那名侍女,脑袋被重新缝上了,变得死气沉沉,并且没有人认出来她就是之前那名被砍头的侍女。

这么过了半个多月,宋悯欢一直在将军府里守着,他发现了魏璟之除了照例每日军营府里两头跑,其他地方都没去过。有人来拜访了魏璟之会见客,无人拜访时他从来不会主动上门。

魏璟之平日里的举止基本上让人挑不出错来,这么一晃半个月过去,很快到了狩猎日。

秋季狩猎是皇家一贯的习俗,如今女王身体有恙,太子代为组织,参加的有一众王侯公子以及武将权臣。

宋悯欢听说了摄政王也会去,他还没有见过这位京州三大势力之首的摄政王萧玄砚,在出行的时候特意和轮岗的士兵换了时间,跟随魏璟之一同到了狩猎场。

狩猎场在君台山上,秋风猎猎,马蹄踩过落叶覆盖的草地,时而几片落叶飘下来。

来狩猎场的一众朝臣都换上了轻盔,魏璟之去的时候已经稍稍晚了一些,太子见他脸色,一连关心了许多句。

“璟之,你若是不舒服,可以先行去孤帐里休息,下午再入场也不迟。”

魏璟之摇摇头,扯了扯唇,“臣身体无恙,有劳殿下关心。”

一行人都在原地没动,还有人没来,宋悯欢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能让太子等,脾性如此随性的……约莫是那位摄政王了。

小半刻钟之后,有些大臣都在底下开始窃窃私语,远处传来一道懒懒的人声。

“人都来齐了啊……本王还以为这回能当第一。”

来人骑在一匹乌骏马上,穿着一身玄色鹰爪纹长袍,身形看上去懒散的很。他生了一双微挑的凤眼,据说这种眼型的人天生有情又薄情。萧玄砚薄唇微微勾着,眼睛微微一转,转到了魏璟之身上。

离允:“孤同诸臣已经在此等候舅舅多时,正要派人去勉王府询问。”

在萧玄砚看过去的时候,魏璟之低垂着眉眼,萧玄砚很快收回了视线,笑眯眯道:“劳烦诸位久等了,本王下次一定早来。”

这句话并没有人信,接下来一众朝臣又对萧玄砚寒暄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