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第2/4页)

唱完了《喀秋莎》又唱《小路》。

也是唱到类似的歌词,什么“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就格外铿锵激昂。

一开始苏瓷还觉得挺尴尬的,大晚上的大土路上这样唱歌。

结果半首听下来,也就被这仨唱出来的气氛给感染了,嘴角挂着笑摇着手里的狗尾巴草。

如何来描绘这种场景呢。

大约就是,一代人的青春过往吧。

从县城走到向阳大队,四个人走了一个半小时。

今天连跃出门把手表戴上了,标标准准地掐着时间呢。

看到连跃亮出了手表来,苏瓷好奇问他:“好歹你们也是干部子弟,手表都有的戴,怎么下乡来,身上一点钱和粮票都没有带?”

连跃回答她:“想带也得有啊。”

肖桉在旁边解释道:“隔离审核之后,家里就没有收入了,大院革委会每月给我们发点饭票和伙食费,在大院食堂吃饭,攒不下来多余的钱。”

苏瓷看看肖桉,看看钱小川,又看看连跃:“那你们还有钱吃西餐?”

连跃回忆起城里生活,“哥们混的就是一个面子,多的是人请我吃西餐我还不去呢。再说,总有走运的时候吧,谁有钱了,出去搓一顿呗。实在馋了,大伙儿一起凑凑,先饱一顿是一顿。发的生活费花完了,那大院革委会,总不能看着我们饿死吧。”

苏瓷给他仨比个大拇指:“潇洒!”

连跃仨人正要得意,又听苏瓷说了句:“没饿死你们也是奇迹。”

连跃&肖桉&钱小川:“……”

一点面子不给,你说这丫头!

说着话就到了苏瓷家的庄子西头上。

钱小川回来的时候帮她背着书包,这会把书包拿下来还给她,叫她:“赶紧回去睡觉吧。”

苏瓷没让他们走,接了书包伸手在里面掏一下。

片刻掏出一包烟来,送到连跃面前,“大前门,确实三毛五。”

连跃和钱小川怔了怔,疑惑问:“什么时候买的烟?”

苏瓷把烟直接砸连跃手里,“就这一包,以后没有了,省着抽,没瘾就给戒了。”

说完没再让连跃他们仨说话,挥挥手转身回家去。

连跃仨人看着她走过老金家门前,拿开她自己家的蒲杆院子门进去,他们才转身走人。

连跃这还问呢:“她什么时候买的?”

钱小川耸肩摊手,“不知道啊,我也没看见啊。”

连跃长长嘶一口气,“这丫头是真有钱啊。”

请他们下了一顿馆子,还给买包烟,加起来算是巨款了。

肖桉疑惑:“她哪来这么多钱?”

连跃把烟装口袋里,“应该不是偷的,咱偷只鸡都被她训成那样。”

钱小川想了想,“她主意多门路多,赚的吧。”

连跃觉得这很有可能,心里起了盘算,“那咱没事问问她,怎么赚的这么多钱。”

三人讨论着怎么赚钱这事,并肩回知青点。

树梢上的叶子全都枯黄透了,一会便簌簌飘下来几片。

种完小麦之后,书记让向阳大队的社员全都休息了几天。

这天中午放学到家,家里盛好饭,刚坐下来准备要吃饭,忽听到大队的喇叭里扩出书记赵世满的声音,重复了四五遍——

“喂,请每家各派出一名社员同志,吃完饭以后到向阳小学的操场上开会……”

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听清楚了大队通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苏华荣说:“没有别的事,挖泥修斗渠打河坝。”

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每年什么时节该干什么事,人人都知道。

叶老二不说话,一贯闷声闷气的,坐在桌上只是吃饭。

苏瓷看着苏华荣说:“听说明年部分旱地要改水田。”

苏华荣听这话顿了一下,“谁说的?”

苏瓷拿着窝窝头啃,“周兴武。”

苏华荣这又看向叶老二,“有这说法?”

叶老二这才吭一声,“有人这么说,但大队没下命令,不知道确切的。”

苏华荣端起碗来准备喝稀饭,“这不能吧?旱地改水田,没地方种高粱红薯,那不是要把人饿死?”

叶老二清一下嗓子,“都在这么说。”

苏华荣轻轻叹一口气,“这日子过得看不到头。”

叶老二吃饭时不是很爱说话,说两句也就没再出声了。

旁边叶苏红突然问了一个所有人都后知后觉的问题,“大哥呢?怎么没回来吃饭?”

提起叶安国,苏华荣心里又舒服了一些。

她嘴角不自觉露些笑意,看着叶苏红说:“你大哥出去有事,不回来吃。”

苏瓷捕捉一下苏华荣的小表情,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叶安国肯定是和何月香出去约着玩了,不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耽误他回家吃饭。

虽想到了这一点,但她没说。

婚嫁这种事,不到最后一刻进了门,都是没有准确定数的事,且先安静观望着吧。

叶老二吃饭吃得快,放下筷子就去隔壁等老金去了。

结上了伴,两人各自拎着小马扎,往大队部对面的向阳小学开会去。

到了坐下来抽锅烟等一会,才见大队书记赵世满过来。

赵世满在人群前方的桌子边坐下来,拿过包红绸的话筒,喂两声开始说话。

开这种会说话,自然先是把这一年给总结回顾一番。

哪个生产队今年干得好,收成比别的队高,就大力表扬一番,哪队今年收成垫底,自然也要拉出来批评检讨一番。

哪个队的收成好,哪个队的队长脸上就有光。

当然和分的粮食也挂钩,所以收成高的队的社员脸上喜色也更多一点。

总结完了过去这一年,自然是展望下一年。

这说着说着,也就提起了社员们最近都听说了且很关心的事情——旱地改水田。

本来这话还没落实,还没从大队书记嘴里说出来,大家心里都抱着一些希望。

现在竖起耳朵来认真听,真听到从大队书记嘴里说出来了,操场上瞬间就炸了锅了。

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人群里嘈杂得不行。

其实最终也就是一个问题,把旱地改成水田种水稻,谁来保证收成?

大家都是靠地吃饭的,各家人口都不少,本来收成就紧凑,根本不富裕。

每天靠高粱红薯这些高产作物填肚子,到底不会饿肚子。

听大家闹闹嚷嚷地吵,赵世满也没说话。

他就坐在桌子边,让大家一气把脾气情绪全都给发泄出来。

等他们陆陆续续歇下来了,赵世满才又对着话筒发声。

他说:“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这是上头下的决定,我也没办法。上头派了来看过咱们这里的土地,说是盐碱较重。旱地改成水田,水能排盐,反复施肥换茬种上个几年,土质自然就好起来了,到时候小麦大米吃不完,这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