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上药的事让沈鹤之意识到秦欢已经长大, 是个将要及笄的大姑娘了,他从那日后,就有意无意的与她保持距离。

到底两人不是血缘至亲, 当年他本是想只养她两年, 待到年岁大了就送去周家,这样将来对她的名声也好。每年都要送她走, 但到最后都架不住她红通通的眼,没想到这么一留就留到了十五岁。

如今沈鹤之倒是无比的庆幸, 周家上下可有好几个适龄的少年郎, 若是真让秦欢过去了, 那才真是羊入虎口。尤其是周家还有个上梁不正的周淮在, 保不齐教出个什么样的下梁来。

思及此,沈鹤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连自己都没发觉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平日他对周文彬的印象是稳重腼腆,他之前怎么不知道,周文彬竟是如此巧舌如簧, 如今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还想起来,上次便是他带着两个妹妹去的马场, 看来那十几鞭子的教训还不够。

而秦欢还意识不到沈鹤之在生气, 左右的没找到周燕珊, 便拉着周文彬到了人少的角落里。

周文彬一见到秦欢, 脸就不自然的红了, 尤其是秦欢还靠得他这般近。

近到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 近到一低头就能看见她长翘的睫毛以及殷红的小嘴, 只一眼,他就满脸通红的移开了脸,连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阿欢妹妹……你也来了。”

秦欢全神贯注都在担心周燕珊, 生怕被人听见,根本没注意周文彬的异常,压低了声音问道:“周二哥,珊珊怎么没有一起进宫?”

周燕珊虽然也不喜欢进宫,但只要秦欢在的地方,她就会跟着来。这次出发之前,秦欢就往周家送了帖子,但她却没来。

这让秦欢更担心了,该不会是周夫人发现了什么吧?

“叔母说珊珊太好动了,半点都没闺秀的样,想让她在家多磨磨性子。”

周燕珊这个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与其说她好动贪玩,还不如说她是家中的开心果。每回去周家,从老爷子到刚会说话的奶娃娃,口中念叨最喜欢的人都是周燕珊。

若真是要磨性子,怎么可能突然这几日开始磨,其中定是有蹊跷。

“周二哥,你就告诉我吧,我也是担心珊珊,我保证不管知道了什么,都会守口如瓶不对任何人说。”

秦欢不怎么会撒娇,可真当她带着恳求的眼神看着你时,绝不会有人舍得拒绝她。

周文彬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心软,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叔母发现了珊珊做的荷包,还有里面的信笺。”

秦欢倏地瞪大了眼睛,荷包的事她是知道的。周燕珊想给程子衿送个小玩意,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荷包了,花样子还是秦欢给画的,倒也不是特别有象征性的花样,只是翠竹。

若只是荷包,还能糊弄说是给家中长辈做的,可里面还放着信笺。

秦欢都不必问,都能想象到,她写了些什么东西。

“周夫人已经知道程子衿了?”

“那倒没有,六妹妹怎么都不肯说,只说是随便瞎写的,叔母自然不信,发了好大的火,甚至头次动手打了六妹妹,还将她房里的婢女都发卖了。”

这说事若是传出去,那便是私相授受,周燕珊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光是这么听着,秦欢都止不住的浑身发颤,难怪她这么多日没出门,难怪突然传出要为她择婿的消息,这可如何是好。

秦欢到底还是年少,遇上这样的事,瞬间就慌了。

“那,周夫人就打算一直这么关着珊珊吗?”

“叔母这次是下了狠心,定要为六妹妹相看个人家,怕是相不中,这家门也别想出了。”

秦欢还想要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了冷冷的声音,“秦欢,走了。”

沈鹤之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越贴越近,肉眼可见他额角的青筋冒起,终于在周文彬想要伸手搭在秦欢肩上的时候大步走了过来。

冷漠的打断了这两人的密谈,二话不说的带着秦欢往宫内去。

临走前还警告的看了眼自己那不知分寸的侄儿,直看得他后背发寒,等他们两走出很远,才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手。

进了宫门,等到周身的人渐渐变少,沈鹤之才状若无意的道:“方才周文彬与你在说什么?”

秦欢还在想该如何能帮好友周燕珊逃脱困境,突然听到沈鹤之的声音,有些迷茫的抬头,对上他的脸第一反应是要向他求助。

这是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当初沈鹤之第一日接她回府时,便说了,有什么事都能找舅舅。

自那之后,手烫了找舅舅,打雷了找舅舅,就连养的兔子跑了也要红着眼找舅舅,好似这天下事,舅舅都能解决。

但这次的事却不行,沈鹤之不仅是她舅舅,也是珊珊的叔父,她能理解珊珊的心情,不代表沈鹤之也行。可能他不仅不能理解,还会当那个出面拆散鸳鸯的人。

故而立即将要说的话吞回了腹中,飞快地摇了摇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周二哥在与我说明日去看龙舟。”

沈鹤之眉头拧得更紧了,秦欢根本就不会撒谎,她只差把秘密和不能说写在脸上了。

很好,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他的小孩,竟然有秘密了,还是和一个少年有秘密,沈鹤之突地有些烦躁起来,他把这些情绪归结与小孩不听话引起的。

问过一遍她不愿意说,沈鹤之也懒得继续问,冷淡的嗯了声,“你若想去看,到时我抽时间陪你去。”

秦欢立即摇头,虽然计划她还没想好,但舅舅要是去了,就什么都被他知道了。即便她也很想和舅舅一块去看龙舟,可为了珊珊她不得不忍痛拒绝。

“舅舅公务繁忙,定是抽不开身的,我和周二哥他们约好了,舅舅不必担心。”

沈鹤之横眉一竖,脸上的神色更冷了三分,一口一个周二哥叫的可真是亲热,有了周二哥竟然连他都敢拒绝了。

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他走到哪都想跟着的小女孩了。看来他很有必要了解一番,秦欢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随你。”

这是秦欢今日第二次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的心尖一颤,不用看都知道沈鹤之此刻心情极度不佳。

但她也没办法,在心里默默祈祷舅舅不要生气,等熬过这次的事她再来坦白错误,现在只能瞒着他了。

他们进宫的早,还未到开席的时辰,秦欢跟着沈鹤之先去了养心殿。

惠帝年轻时征战沙场落下了不少的病根,年岁愈长病症暴露愈发,这几年临幸后宫的少。疑心病却极重,大多都是歇在养心殿,把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处理国事与追求长生不老上。

他尤为的宠信道士,光是道场就修建了十几座,甚至连御花园后的钦安殿也用以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