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香气(补更)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帐子外, 有少年公子低低出声。

与高淑儿作伴的姑娘,有一个似是与他相熟的,上前笑着道:“那是钟侍郎家的姑娘, 你不曾见过么?哦, 也是。她每日里去了国子监,也是迟到早退。自然见不到她。”

那少年公子面露惊愕之色。

迟到早退?

纵是如此, 他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那位钟家姑娘。

“兴许……是家里养得娇了些罢。”他道。

惹得一旁的姑娘翻了个白眼。

这厢钟念月由香桃扶着, 左右一打量, 没见着什么认识的人。唯独一个……不远处的三皇子与禁卫低语几句, 转过了身。他今日穿着靛青色的圆领袍,腰带一扎, 倒也衬得身形长了些。兼之他生得唇红齿白, 便也有了几分人模狗样。

那便他了。

钟念月径直走了上前。

“她不知三皇子与太子不合么?竟是还要往前凑。”高淑儿忍不住道。

“三皇子的性情……未必会理会她。不过说起来,你的父亲不是三皇子的老师吗?你去同他说话, 他肯定要理会你的。”旁人应声道。

高淑儿嘴角一撇。

三皇子如何与太子相比呢?一个只是皇子,一个却是储君。

她父亲最遗憾的事, 便是从太子的老师变成了三皇子的老师,还得不到三皇子的重用。此事于高家来说, 都算得上是痛处了。

她如今才不屑于主动去讨好三皇子呢。

那厢三皇子眸光阴沉地盯住了钟念月,香桃这般心思粗的都不禁缩了缩脖子,偏钟念月毫无所觉一般。

钟念月低低出声:“负责春猎安营扎寨事宜的是哪位大人?”

三皇子转头先扫了一圈儿。

高淑儿那边被他一瞧,立即住了声。

那些个少年公子倒是仍在往这边瞧呢,等与三皇子的目光遇上了,方才双手一拱,行过了礼。

三皇子冷哼一声。

当他没有瞧见么?

这些人方才都在瞧钟念月呢。

三皇子将头转回来, 目光重新落回到钟念月的面容上。

他一直知晓这泼妇生得好看,只是今日见了旁人的模样, 才知她原来好看到了这般地步……不错,她眉眼生辉,光是立在那里,也好似将四周都镀上了几分光华。

只可惜一开口,便叫人憎恶得厉害。

三皇子冷笑道:“那便是大人我。”

他父皇终于也给他派些事务了。

钟念月哪管他负责干什么呢,他负责倒马粪都行。

“那敢问三皇子,何处是我歇息的帐子?”钟念月问。

三皇子眼珠子转了转:“与那高家姑娘一处帐子。”

“你没瞧见那高家姑娘不喜我么?”

“正是因她不喜,才分给你的。”

钟念月毫不客气地嗤笑他:“陛下若是听见了,只怕要说三皇子蠢的。”

“你还想同父皇告状不成?”三皇子成竹在胸,得意地看着她,“那怕是不成的。高家姑娘可不曾得罪你。你与人不合,住不到一个帐子里去,那不过是说明了你自己心胸狭隘。父皇最是不喜这样的人。”

“谁同你说这个?”钟念月翻了个白眼。

三皇子憋住了火。

这泼妇哪怕是做出这等无状的动作,却也还是好看的。

她内里草包,实在浪费这副皮囊!

钟念月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你笨你还不信……陛下将这安营扎寨、分配住所的事务分给你,不正是为了瞧瞧你的协调统筹之能么?”

三皇子嘴角绷住,阴沉沉道:“抵达后方才多久的功夫,营帐已经大致扎好。那方乃是神枢营,父皇大帐位于中央,四下布禁卫,……安置如此妥帖。还不能彰显我的能耐么?”

“这便是协调统筹了?今日你非要将我与高家姑娘安置在一处。以小处见大处。陛下便要想,你连人心喜好都摸不明白,何谈长袖善舞?何谈驭下之能?一桩小事在你手里,恐都要引得两家反目起龃龉呢。那不是笨是什么?”

“……”三皇子气得脸都扭曲了,从喉中挤出二字:“歪理。”

随即他便哼笑一声,脑中登时又起了个折磨钟念月的念头:“既你不愿,便到我帐子里去住好了。”

香桃听了登时横眉竖目。

三皇子见状,这才觉得胸中堵着那口气出了不少。

这于其他姑娘来说,兴许是孟浪冒犯了,甚至是明晃晃的羞辱了。

但钟念月的脸皮才没有那样薄呢。

钟念月反问他:“三皇子原是想娶我么?”

三皇子嘴角一扯:“若你入我府中,也不过是侧妃罢了。”

钟念月:“然后三皇子日日都被我按着打?我是无妨的。”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怎么没有半点羞耻之心?”

钟念月:“怪了。是谁硬要送上前来让我打?还邀我到他帐子里去?是谁没有羞耻之心?”

三皇子面上怒极,起了一层薄红:“说罢,你想住在哪个帐子里?”

钟念月指了指不远处的青色顶的帐子:“那个。”

三皇子咬牙切齿:“那便是你的了。”

钟念月一提裙摆:“多谢。”说罢,便带着香桃转身走了。

俨然就是拿他当个工具使?

三皇子陡然意识到这点,登时面容更扭曲了。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提醒着他:“殿下,许多人瞧着呢。”

三皇子这才整了整神色,咬牙道:“难怪近来也不见太子与她混在一处了,怕是太子也招架不住她。”

小太监想了想,轻声道:“钟姑娘出身,实则不低。”

三皇子气得脸更红了,扭头就走。

“吵起来了?”高淑儿这边惊讶出声。

“像是。三皇子的性情确实……不大好说话。”

“怎么不说是钟家姑娘性情乖张呢?”

一时却是谁也没有接话。

这……真要论起来,还是三皇子性情多变的名头传得更远些。

钟念月到了青色帐子里,里头床已经铺好了,只摆了几个圆墩,一张小案几。出行在外么,到底不比家中布置得妥帖。

钟念月也并不挑剔,挨着圆墩坐下,再卷起帐子一旁的小帘子,便能瞧见湖岸的风光,视线不受半点阻隔。

湖岸的对面,还隐约可见高低错落的树木,披着半身的霜雪,上面冒出一点绿绿的尖儿。

“这里一定很适合冰钓。”钟念月喃喃道。

香桃缩了缩脖子:“不会冷么?”

“多拿几个手炉就不冷了,走……拿手炉去。”钟念月说着便起了身。

香桃连忙跟上,道:“咱们马车里只有一个呀姑娘。”

“去别处拿。”

“哦哦。”香桃应着声,又道:“姑娘拿三皇子真有办法,奴婢瞧他脸都气红了。”

掀了帘帐出去。外头已经在生火架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