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褚师姐,恐怕你也暴露了……(第4/5页)

她御空行出一段距离,才想起来,大喊道:“对了,小师姐,宴师弟身体好得很,你且放心吧。”

她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山林间久久回荡。

褚珀:“……”这简直是现场演绎何为“我为姐妹两肋插刀,姐妹回头插丨我两刀”,坑爹啊!褚珀抬脚想追。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小师姐。”

褚珀跨在木栏的脚一顿,默默缩回来站好,终于回眸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宴月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见她想走,就喊了一声,她果然停下了——她是真的心软。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还是褚珀忍不住先行开口道:“宴师弟……你若是不想把离雀羽戴在头上,也必须要随身带着,等寒气除尽,你……直接丢了就行。”

宴月亭的眼神微微一漾,“我可以戴吗?”

褚珀一脸莫名,“为什么不可以?你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揣在怀里。”

宴月亭舒展开的眉宇间带着几分雀跃,“好,谢谢小师姐。”

褚珀神情有些复杂,她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相处,不能太过简单粗暴地推开他,得拿捏好分寸,慢慢来。

“小师姐以后还是别叫秦师姐来给我检查身体了。”宴月亭说完,生怕她误会似的,又急忙补充,“若是被她察觉我身上的勾星刀伤,恐怕对小师姐不太好。”

褚珀眼睛微微睁大,这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活菩萨。

罗不息说得对,宴月亭的人设真的好割裂,好矛盾。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褚珀确实心软了,“那……你要好好带着离雀羽。”

宴月亭听话点头:“我听小师姐的,我会戴的。”

他这个样子看上去也太乖巧了点,连她这个知道真相,还听得到旁白音的人,有时候都会不由自主被他的表象所蒙骗,她师父会栽在他身上,当真不冤。

褚珀都有一种想踮起脚摸摸他头的冲动,当然,还是被自己的理智压制住了,“等过两日,我再去找温师兄要几瓶秋玉膏给你。”

宴月亭皱起眉,“不劳烦小师姐,我不需……”

“我觉得你需要。”褚珀不容他拒绝,“你的伤早点好了,我也能少一个顾虑。”

宴月亭沉默片刻,听话应好。

褚珀觉得他就像一只流浪动物,偶尔被人投食,然后就开始心生期待,当得知投食的人并不想把它抱回家时,或者被抱回家了,转眼又将它丢出来,就会愤怒失望,走向极端。

一支离雀羽,就能把他哄骗到手,这得多缺爱啊。

赤红的尾羽递到眼前,褚珀下意识接住。宴月亭微微俯身,垂下头,长发从肩上滑落,正好落在她手心里,柔软而微凉。

褚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你自己没有手么?”她小声嘟囔,抬手将离雀羽插进他头顶发髻。

宴月亭直起身,轻快道:“有劳小师姐。”

这么简单就开心了,也太好哄了。

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小师姐吗?

“你别和她一样……”褚珀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

被宴月亭猜出她不是本人,也许,不全是坏处。至少,现在站在他面前,褚珀竟有种卸下重担的感觉,不用再时不时一个激灵,提醒自己要保持人设。

她穿进这具身体里,在师父、大师兄、二师姐,在所有人眼里,她都必须要是那个“褚珀”。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建立在她是“褚珀”的前提上,就如雾中花水中月一般,不知何时,就会因为真相暴露而崩塌。

从宴月亭态度的转变来看,比起那个小师姐,他现在对她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那日他问起是不是专程来和他划清界限的,褚珀并没有直接回答,还有转圜余地。她还可以把自己从死亡路线上揪回来!

大不了祭出渣男经典语录:是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既然不允许人负你,那便等着你来负我好了。

身为男主,宴月亭早晚要离开巽风派,不是因为她,也会有别的原因促使他离开,到时候就是他自己离开的,可不是她推开他的。

褚珀想通这其中关窍,深觉自己的脑瓜子简直聪明伶俐。

宴月亭见她表情变来变去,大约猜到她心中所想多半是与自己有关,没有开口打扰她。直到满山鸟雀全都落回枝头,高空的仙鹤也长唳一声,翩翩落地。

他略微侧了头,低声道:“小师姐。”

褚珀茫然地抬头看他,宴月亭眼中带了点笑,“地灵要腾空了。”

他话音未落,大地深处传来一声似鲸非鲸的长啸,悠远而空灵,撞得人整个灵魂都为之一颤,脚下隆隆地震动起来,只见夕阳斜晖中,山雾如海浪翻涌澎湃,一抹庞大的影子从大地上浮出。

它大得叫人根本看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

那虚幻的影子逼到近前,褚珀下意识后退一步,左肩正好抵在宴月亭手臂上,只是停顿这么须臾,虚影已经一把拢住她,将他们两个人都纳入了身体之内。

五感六识在这一刻似乎和它连通到了一起,褚珀陡然从另一个角度感知天地,所有的一切刹那间都变得异常渺小,天不再高,地不再广,莽莽山林像一盆小盆栽,而散落在山间的人,渺小不如一粒尘埃。

但它栖身于这片大地,细微处亦能感知到青芽破土,繁花吐信,落叶坠地,寒霜爬枝。草木枯荣,四季在它的身体里更迭。

褚珀觉得她好像悟到了何为“天时循环,枯荣有序”。

她的神识不知被谁轻轻撞了一下,就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把,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想要抓住她的希冀,但那感觉很轻微,忽而就消散了,就像是个错觉。

巨大的尾巴从地面掀起,却只卷起一缕轻柔的风,它终于完全脱离大地,化而为鸟,扶摇直上,冲向浩瀚的夜空。

暮色沉在四周,褚珀的神识落回自己身体里,一时间还有些懵。

她想起来了,绵延千里的岱山,并不是一座山脉,而是上古鲲鹏的遗骨。

“小师姐。”

褚珀被他唤醒,手心里传来些微挣扎的力道,她垂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紧紧拽住了他的手指,几乎半靠在他怀里。

宴月亭已经僵硬成一座人形木雕,宛如一个被恶霸吃豆腐却不敢反抗的娇姑娘。

“呃……抱歉。”褚珀倏地松开他,让开两步。

宴月亭蜷手缩进袖袍内,捻了捻指尖残留的温热。

褚珀尴尬地要死,急躁地纵身跳上木栏,抛出勾星刀,飞快道:“宴师弟,我要去找大师兄补课,就先走了。”

她还没来得及跳上刀,被宴月亭眼疾手快地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腰,褚珀整个人几乎是被他从栏杆上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