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宋清越担忧地看着一旁的林青浅。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透过飞机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印在她脸上,更显得皮肤冷白而透明。她疲倦地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心,闭着眼,整个人透出一股沉沉的暮气,仿若下一秒就会就再也不睁开眼,陷入长眠。

“林青浅,我陪你到后面睡一会?”宋清越看了看机舱后方可以放转成双人床的长沙发,“你这样的状态,就是林叔叔……你父亲,看了也会心疼的吧。”

“我没事,”林青浅睁眼摇摇头,冲着宋清越笑了笑,“昨晚听完故事没怎么睡好而已。”她凝视着面前眉峰紧蹙的小孩,伸手按上了她皱紧的眉,温和地冲她说,“也就三个小时而已,马上就到了,用不着。”

她们在林之音的庞巴迪6000上,正在从S市飞往天府。正逢十一假期,出门游玩的旅客极多,两人现在的状态和要去做的事决定了她们不太适合出现在公众场合,于是就拿了林之音私人飞机飞这一趟行程。

“到了天府还要坐很久的车呢,”宋清越握住林青浅按在自己眉上的手,翻转手腕,将它扣在自己手心里,两人十指紧握,“你还是睡会吧,昨晚是不是一整晚没合眼?”

就连她,听到了完整的故事,都震惊地一夜无眠直到天亮才睡着,更别提当事人了。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林青浅:她还从未见过林青浅如此虚弱的时候,宛如一只精致的瓷器,随时有可能破裂。

宋清越难得固执一次,喊来空乘:“把后面的长沙发放下来。”

空乘微微躬身——他们这个机组班子也是跟了林之音很久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宋清越的身份。明白不该说的不要多说的道理,顶多在心里嘀咕两句:小林总和越小姐的关系看起来真的挺好的,难怪外面总是传两人的绯闻。

不过两人怎么总不澄清呢?

林青浅拗不过小孩,只得无奈起身,在长沙发上躺下,要来了蒸汽眼罩和毯子,眯起眼睛休息。

宋清越坐在一旁,握紧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的面庞。

林青浅听着发动机沉闷的声音,心中无由来的被躁意充满。

庞巴迪以降噪著称,但是她今天本来状态就不对,还要打起精神去“见一见”自己那位父亲,于是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无法忍受。

小孩握着她的手用力了些,凑到她耳边,“没事,我在。”

她招手,又要了一副防噪耳塞,为林青浅戴上。

没有用的。林青浅在心中长叹,忍者心中的烦躁,把蒸汽眼罩扒拉下来,看着宋清越,开口说:“上来。”

宋清越指了指自己,挑眉发出疑问。

林青浅点点头,突然卸下了所有的装甲,带着脆弱的神情:“让我抱一会。”

小孩看着她眼中密密麻麻的血丝,心狠狠地抽了一下,脱鞋上床,与林青浅躺在一块。

林青浅缩进宋清越怀里,尽管长手长脚无处安放,她也固执地往身边人的怀里挤。宋清越用力的抱住林青浅,看看四周,机组人员没人在看着她俩,于是轻轻在林青浅额上落下一个吻:“睡吧。”

林青浅紧紧揪着宋清越的领口的衣服,嗅着她身上属于年轻人的那股肆意张扬的阳光味道,仿佛这样能冲刷掉她身上的暮气。她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宋清越伸手一点点抚平了林青浅皱起的眉,轻叹一声。

看来不是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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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浅知道自己在梦里。因为她就像看3D电影一样,坐在宽敞舒服的座位里,眼前“荧幕”播放的,就是昨晚林之音、自己和小孩三人的画面。

听一遍故事已经够虐自己了,还要再来一次吗?

她苦笑一声,这种清醒梦可没什么休息的效果。

但是这个梦似乎并不以她的意志转移。她也只能靠在座椅上,老老实实看着“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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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两人进门的时候,林之音穿着园艺工作服,优哉游哉地修剪花园里的灌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身价千亿的集团董事长,反而像是公园里随处可见的在遛狗的普通市民。她抬起眼看了并肩而立的两人一眼,招呼她们先坐下。“我弄完这点就过来。”

宋清越有些紧张——从林之音的态度来看她似乎还是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的。

但还是忍不住发抖。

林青浅扣住了她的手腕,轻声说:“把你的演技发挥出来,不要害怕。”

她们可是双影后啊。不过她们这次回来不是要和林之音坦白的,还不是时候,得一件一件事慢慢来,先听完故事再说。

林之音把手上的园艺剪交给身边的佣人,到一旁洗了洗手,在两人面前坐下,给她们沏了壶茶:“和好了?”

两人一懵,还是林青浅先反应过来,点点头,“和好了。”

“嗯,我看热搜上你们现在关系不错嘛。”林之音示意两人喝茶,“清越是在青浅的公司跟着学?”

此时宋清越也明白过来了:林之音不是没看热搜,只是先入为主的觉得两人恢复了正常的姐妹关系。

她点点头,“嗯,做了她一天的私人秘书。”

林之音很感兴趣地问:“学到了些什么吗?”

林青浅打岔:“就是一些端茶倒水的活,慢慢来,不急的。”

林之音笑笑,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反而和蔼地对着林青浅说:“谢家那件事干得不错,谢家现在的主事人谢老四已经和我打过电话道歉了,把锅推给了一个小辈。暂时不用追究,毕竟是没有证据的事,毕竟王炸拿在手里比丢到牌桌上更有威慑力。”

林青浅点点头,“我懂。”

林之音笑笑,她对这个继承人还是很满意的,不比年轻时的自己差:“明天公安局上半天班,你带好证件,去办一下分户立户口的手续,下午……”

林青浅惊异地打断,半开玩笑地说:“妈,这就要把我赶出家门了?”

“瞎说什么呢?”林之音责怪地剜了她一眼,“你现在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有固定收入,有合法稳定住所,还赖在家里干什么?”

“行吧,”林青浅耸耸肩,随后正经起来,“是和我爸……我生父有关吗?”

林之音点点头,“对,我刚才就想说,我已经向局方提交了私人飞机飞天府的申请,你明天下午就可以飞一趟,去看看你父亲。”她面色柔和而怀缅,“所以让你去办手续,不要以我的女儿的身份去。”

林青浅是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大概就是因为林之音的耳濡目染——她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就像这次要林青浅去办手续一样。

林青浅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惊讶地看向天边,“今天这火烧云,挺不一样的。”确实,那云就像天边被撕裂一般,沿着天边燃烧了起来,一眼居然看不到尽头。不是薄如轻纱般的变化飞扬,就是那么满满的一大块,厚重而压抑,颜色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正红,惨烈如血。